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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客栈后,竺墨兰将游霜降和李奉知带去了一片稀疏的树林之中。选择这样的地方,除为了掩人耳目外,不让外人轻易看到他们的修行之法外,树林相对复杂的环境还可以帮助训练对不同情况的应对能力。

散修,尤其是经常四处漂泊的散修所要面对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如何寻找一个合适的修行场所,修行之事最好日日进行,这修为才好在稳当地增长。而一个良好的,不易被打搅的修行地点对于修行自然是大有好处。

杨羽耀曾经和李奉知说,挑选修行地点之前先将周遭的环境都确认一遍,远离周遭有人的地点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避免无辜之人被波及。毕竟修行,尤其是练习战斗之法时难免会对周遭造成一些破坏,李奉知每次都十分认真地执行了这个步骤。

对于李奉知做这件事,竺墨兰是十分赞同的,她甚至鼓励游霜降也一起这么做。虽然大乘期的她可以快速的帮忙确认周遭的环境是否可靠,但考虑到未来弟子终究要出师独自打拼,早日养成这样的习惯不是坏事。于是乎,李奉知和游霜降商量了一会儿后,各自划分了一半区域,开始搜索确认起来。

这片树林的乔木生长得十分稀疏,但却生在着许多异常浓密的灌木,这些灌木的枝条彼此交错,使得搜索的难度提升了不少。但李奉知没有因此而粗心大意,而是更加仔细地去确认。

没过多久,他就敏锐地注意到了有片灌木丛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位置很低矮,像是某些小动物弄出来的动静。虽然觉得是兔子麂子一类的动物,李奉知还是决定上前亲眼确认了一番,然而当他凑过去,透过交叠的枝叶,却是看到了两个露着白花花的皮肤的男子交叠在一起。李奉知慌忙后退折返,将周遭有人这事告知竺墨兰。

然而说完之后李奉知感到了不对,他觉得被压在了下方流泪的男子是遇到了和那些被余老爷抓走的少年少女一般受到另一个男子的欺负,便提剑打算过去阻止,被竺墨兰一把将其手腕抓住,摁着李奉知的肩膀让他强行坐了下来。而这时,搜索完自己范围的游霜降也恰好折返了回来。

“奉知你先冷静下来,你可有注意到你认为被欺负了的男子有挣扎求救?”竺墨兰以不容李奉知能丝毫挣扎的力道摁着李奉知问道,哪怕如今李奉知的个头已经和杨羽耀基本平齐,但面对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身形清瘦的竺墨兰,他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师尊,发生了什么?”不明情况的游霜降不解地问道。于是李奉知连忙又将自己所见场景再次描述了一遍,希望游霜降能够帮他劝说一下竺墨兰放他过去救人。

“虽然我没有看到他有挣扎求救,但……”

“既然如此,你便不应当贸然过去,毕竟这事,有可能是那两人你情我愿的。”然而出乎李奉知的意料,游霜降选择了劝阻。

“这事怎么可能是情愿的?!”李奉知无法理解,他只觉得那人就像他曾经的那些消失了朋友一般,需要被救下来。

“奉知,我有从羽耀那里得知你们镇曾经出现过那样一个祸害人间的恶棍,而你也曾差一点儿落入其魔掌。但并非所做那样的事情的人都是被欺负了,在这个世界,男子也会心悦于男子,故而也会愿意做那般事情。不如这样,我陪你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听那男子可有被求救,如果有,我就亲手去救那名男子如何?”

竺墨兰在解释后建议道。她知道,若是杨羽耀说这般话,无需再次去确认,李奉知绝对会信。但是说话的人是她,纵然她是长辈,远比杨羽耀更有经验,但李奉知并不是那么信服她。不过竺墨兰并未因此而感到沮丧和难过,她很清楚有些人更容易得到他人的信赖,而那么绝美的少年也确实值得如此。

“好。”李奉知果断答应了,他觉得这事不能拖,应当尽早确认。

于是乎他们三人悄悄地再次前往李奉知发现那两人的地点,在能够听到动静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那两人依然在片灌木丛中,弄得周遭的灌木一直抖动得不停。然而那个李奉知觉得被欺负了的男子不但依旧没有求救,反而还令李奉知感到不可思议地祈求继续。这个同竺墨兰和游霜降所说的你情我愿的事实让李奉知跟着两位女子离开时依然神情恍惚,深感不可思议。

“前辈,女子和女子也会如此吗?”远离了那两个把灌木摇得吱吱作响的男子后,李奉知恍惚地问道。

“女子也有可能会喜欢上女子,但行此事的方式会有所不同。”竺墨兰倒是对此没有什么避讳,大方地肯定道。

“嗯。”游霜降在一旁点了点头赞同道。

“这样的情况很多吗?”李奉知忍不住继续了解这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考虑某些情况的话不算是很多但也不算罕见,小女子有一远亲就曾痴迷于一个小倌。后来还因此感染了花柳导致了不举。”游霜降说出了她了解的情况,李奉知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而游霜降在说完此话,自己也红起了脸,并意识到由于自己表述的问题,让李奉知产生了误解,于是赶忙纠正。“不是说男子和男子就一定会生病,只是恰好小女子那远亲碰上了而已。”

“霜降,后来你那远亲和那小倌如何了?”竺墨兰瞬间起了八卦之心。

“那小倌病死了,他病死后小女子那远亲才得知自己也得了病,但是发现后很快那方面就不行了,族里其他人知道了他得了那样的病,都与他断绝了关系。听说他现在还活着吧,小女子也不是确定。”游霜降回答道。

她记得那件事情爆出来后全家都炸了,纷纷骂他喜欢玩男人为去人市买个干净的奴隶不比那小倌好得多,然后那个远亲就一直哭着说他和那小倌是真心相爱的, 但家族里没有人同情他。若他只是去玩小倌不闹出事来没人管他,可得了这病就人人嫌弃起来。

为此那人还被赶出了宅子,只给了些许的银子。甚至所有服侍过他的下人统统都被送走了一个不留。不过游霜降从嘴碎的下人那里听说,她那远亲用了那些银子安葬了那个小倌,而他甚至一度沦落到乞讨为生,然后他就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由于李奉知还没能那么快接受这更新的三观,于是他们就往远离那两个人的地方走了些许距离,再次确认周遭无人后,竺墨兰施展会让凡人不自觉回避的术法,几人这才开始修行了起来。竺墨兰划定一个范围,让李奉知在这个范围内修炼。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游霜降投掷飞刀的准头依然有些差,总有那么一两次会偏斜的十分严重,而李奉知目前还做不到专心致志地练剑的同时迅速反应躲开出其不意飞向他的飞刀。就算他有杨羽耀给的符箓护体不至于因此重伤,但真中招了,还是会留下一点小擦伤。

杨羽耀当然可以制作得出完全避免受伤的符箓,但杨羽耀认为这也不失为一种反应训练。只是李奉知自己觉得水平还达不到可以分神应付的程度,所以他选择避远一点。只要在竺墨兰划定的范围内,他就是安全的。

李奉知找适合自己的位置修行去了,游霜降也将杨羽耀制作的靶子挂在了树上。这靶子靶面若说特别的其实和凡人的练武场的靶子看上去也差不多,只是更加轻便易携带。和其他用支架架起来的常见靶子相比,最大的区别是这靶子可以卷起来,稍稍注入一点点灵力,就能让它变硬,并固定在任何物体上。另外,扎上去的飞刀什么的只要拔下来,上面留下的痕迹就能迅速地愈合,如同新的一般。毫无疑问,这同样也是一件法器。

认识了杨羽耀之后,竺墨兰觉得修仙界对这个绝色少年的天才评价还是太轻了,这少年在妖孽中也能称得上佼佼者!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修士制作一件全新功能的法器跟木匠削个陀螺一般简单。

只是众多修士始终还是不能免俗地更多地去关注杨羽耀的容貌而忽略了他的才华。天才的评价,似乎只是附庸于他颜值上的夸奖。这种情况多发生在女子身上,因为有的人并不希望美丽的女子真的拥有智慧,他们将这些女子看做自己的所有物,哪怕他们甚至并不熟悉,因此他们并不希望这些美人儿拥有能够脱离他们掌控的能力。就算本来有这样的天赋,也竭尽可能地去打压去阻拦她们的进步高升。竺墨兰不知道,杨羽耀会被如此,是否是因为他的颜值太过出众的原因。

“师尊,您说,羽耀他之前提及他练习投掷飞刀的方法是否可行呢?”投掷了几次飞刀后仍感觉不太理想的游霜降向竺墨兰咨询道。虽然很离奇,但她很想试一试那种方法能不能改善她投掷飞刀时的控制问题。

虽然说,作为修士,她可以使用灵力去调整飞刀的轨迹。但竺墨兰要求她必须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能够纯靠技巧达到百发百中的水平。但也不知道是天赋不够还是多年来肌肉没有得到很好的锻炼,导致她的进步总不理想。而在这期间,游霜降发现了杨羽耀也会使飞刀,而且准头奇高,甚至不只是飞刀,他投掷其它小物件东西也很准。出于好奇,便询问了他的练习方法。

“羽耀那种练习方法吗?那种练习法并非无道理,只是那么练其实很难,而且很容易产生挫败感。但你确实可以分出一部分时间来尝试那种练习方式,压力有时也是能够成为快速上手的动力的。”

竺墨兰思索了一下后答道。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修行的方式,竺墨兰虽然已经活了数百年,但也是首次收徒。虽说是李奉知让她动了想收徒的心思,但她同样很喜欢游霜降这个徒儿,为此她很舍得花心思,所以她也一直在努力摸索为游霜降寻找适合的修行方式。

当然在得知杨羽耀的那种飞刀的“练习方式”后,竺墨兰也曾思考过让游霜降尝试用那种方式去修行,但考虑到那种方式的难度游霜降不一定接受得了,竺墨兰便思考了其他的方案,既然现在游霜降自己主动提出来有意向尝试,竺墨兰便将其安排进游霜降的修行方案中去。

然而,在竺墨兰看来并不轻松的训练方式对于杨羽耀来说其实并不算训练,那更多的是他的一种消遣方式。毕竟当初杨羽耀他自己那么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着练习使用飞刀什么的,正如他在回答游霜降的时告诉他们的一样,他其实是懒得动,误打误撞地练成了很不错的飞刀水平。

刚刚离开青锋宗时,杨羽耀也曾好奇自己怎么会飞刀丢得那么顺手,是不是以前刻意练过形成了不可磨灭的肌肉记忆。然而借助上次得到的那些失而复得的记忆碎片,杨羽耀恰好解开了这个令自己疑惑的谜团。

这事情的源头,大概是因为在青锋宗时,偌大的清元峰只有杨羽耀和贺乾清他们两人居住的缘故,虽然每天会有杂役弟子上来帮忙跑腿打扫卫生等事情,但一个正儿八经的山峰上常住人口只有两人,杨羽耀还是不爱出门的人,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清元峰的庭院里。

虽说青锋宗位于夏国的北部,接近夏国与汴梁国的边境,但气候还算相对暖和。作为青锋宗诸多山峰之一的清元峰有山泉,有瀑布,贺乾清还将泉水引入了庭院中,修建了一个水池,里面养了不少鱼虾。还有木鸢送给杨羽耀的几条锦鲤。而庭院里的地面用青石板铺面,庭院内干净整洁,又带有雅趣。

但庭院之外,由于清元峰人气稀罕,又水量充足的缘故,植被肆意生长。往往一条道可能几天没走,就会被快速生长起来的草和藤蔓封住道路。每日来此干活的杂役弟子再怎么努力去清理,都清不完。

肆意生长的茂盛植被在清元峰孕育了许多小动物,各种意义上,包括虫子在内的小动物。贺乾清由于杨羽耀不会因为他的境界产生的威压和气息感到不适,因而不需要在清元峰压制他的威压和气息。久而久之,就算他人不在庭院内,庭院中也残留有足够震慑绝大多数小动物的气息。故而什么兔子松鼠小鸟这些动物杨羽耀在庭院中是见不到的。但虫子似乎大多不受影响,也许他们的智力不足以感到这种危险。

那些蚊子对贺乾清来说除了烦了些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年幼且还没有开始修行的杨羽耀对于那些蚊子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于是贺乾清给了杨羽耀准备了防蚊的帐子和驱蚊的熏香,在这个世界的修士的普遍思维中,他们极少会设计阵法法器符箓等物用于处理生活方面的杂事。因此贺乾清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说设计一个专门针对蚊子的灭蚊阵法。

纱帐是有效果的,但驱蚊的熏香在蚊子这种适应力极强的生物的身上很快效果就变得不再那么有效。而杨羽耀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帐子里或是扛着帐子四处移动。他想要打蚊子,以及那些偶尔出现的苍蝇,又不太想从帐子里出来,于是他想了个偷懒的方法,他弄了一根穿了很长很长的线的针。那些虫子惹得他烦了,他就把帐子拨开一点点,将针掷出,扎中那虫子后就拽着线把针拉回来,这样就可以重复利用了。

这完全是娱乐性地做法,但杨羽耀天生能极其精妙地控制自己的肌肉,于是他上手得极快,本来也不指望真能扎中那些嗡嗡乱飞的虫子,只想将它们吓跑的杨羽耀很快就不但可以让他每次掷出的针命中在空中飞行的目标,还能恰当好处地控制力道确保那些虫子能被穿进线里,有时甚至可以连中几只。

虫子特别多的时候,没过多久杨羽耀就能集出一大串虫子拿去喂池子里的鱼。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吃这些高蛋白食物提升了池子里的鱼虾的品质,吃起来特别的鲜美。嗯,这个池子本来就是贺乾清为了满足杨羽耀喜欢吃鱼虾等水产的喜好,挖的池子养的鱼虾。

后来木鸢过来见这么好看的池子居然只拿来养食用鱼多少有些可惜,便买了几条锦鲤和荷花送过来。照木鸢的看法,他认为小孩子一般都是喜欢小动物的,但送些猫狗小鸟什么的会被贺乾清不收敛的气息给吓坏不说,打理起来也相对要麻烦。

但锦鲤这种动物,只要有片合适的水域,除了偶尔喂喂食,基本无需打理。那时的杨羽耀确实挺喜欢这些色彩艳丽的小鱼的,每天最多只能清醒六个时辰的他也的确没有精力去打理其他的小动物。那几条锦鲤,都被他养得肥肥胖胖的。锦鲤养得好能够活到一百甚至两百年,也不知道如今那几条鱼如何了。

再后来,杨羽耀不只是用飞针来对付恼人的虫子,还会如法炮制地在小刀上绑上绳子,用来在读书累了的时候往边几上的果盘取果子吃。只要控制好力道用小刀插中果子,绳子一扯,不需要特地起身走一趟,就有果子吃了。

了解了杨羽耀这种练习方式的竺墨兰打算借鉴后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让游霜降练习用飞刀去扎虫子,而是决定让游霜降先练习用飞刀扎果子。这个听起来似乎超级简单,街头那些卖艺的凡人都能轻松做到。扎中果子固然不难,难得是要如何控制扎进去的深度和角度,才能确保用绳子把果子拽过来时不至于让果子掉落甚至是裂成两半。这就十分需要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