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郡主用细长玉指掀开自己的帷帽,走上前,惊喜道:“原来你就是晚晚姑娘?”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晏之,捂嘴笑道:“刚才侯爷谈到你,眼神都在泛软光。”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是小时候那个对谁都冷冷的沈世子。”
秦归晚听闻过玉真郡主,本名叫宋怜雪,是南漳王宋游的幺女。
老南漳王是景崇帝的三皇叔,当年在景崇帝上位期间立了不少汗马功劳。
景崇帝登基后,老王爷没两年就病故了,嫡子宋游便成了新的南漳王。
宋游连生四个儿子才得到宋怜雪这一个女儿,故而对其极尽宠爱。
论起来,宋怜雪算是顾濯缨的表妹。
她和玉真郡主并无交集,也不想在对方面前谈论太多自己和沈晏之的关系,端端正正行一礼后,淡淡浅笑。
“郡主误会了,民女和侯爷毫无瓜葛。”
沈晏之轻轻颔首,温柔笑道:“晚晚说得对,她和我暂无关系,我现在还在追求她。”
秦归晚蹙眉横了沈晏之一眼,沈晏之笑得越加放肆了。
宋怜雪的美眸在二人之间扫了一会,亲热地上去挽住秦归晚的胳膊往里走,还一口一个晚晚姐姐。
让秦归晚以后跟着大家一起喊她怜雪。
秦归晚不适应这种忽如其来的热情,也不想和陌生的名门贵女互称姐妹,笑得有些僵硬。
沈晏之幽幽上前,出声询问:“玉真郡主,你来看顾世子,没准备什么礼物吗?”
宋怜雪双眼猛然一亮,放开秦归晚的胳膊,从袖口里拿出一块雕着角鹿的蓝田玉。
“这块玉佩我专门给表哥选的。”
沈晏之不动声色上前,将秦归晚挡在自己身后,行走在宋怜雪一侧,对玉佩赞不绝口。
宋怜雪一直弯眸低笑。
秦归晚亦步亦趋走在后面,踩在两个人的影子上,有些烦躁。
早知沈晏之会带人过来,她便不来了。
顾濯缨在屋内便听到了外面的女子声,尤其是那句表哥,他顿时剑眉紧蹙。
“我怎么听到外面有宋怜雪的声音,路绥,你去看看。”
路绥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一眼,脸都黑了。
“世子爷,还真是那个看着就让人恶心的玉真郡主。”
“沈晏之陪着她一起来的,后面好像还跟着秦姑娘。”
“什么?”顾濯缨猛一激动,臀部疼得青筋直抽。
话音刚落,沈晏之便带着二人进来了。
宋怜雪见到趴在床榻上的顾濯缨,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表哥,你怎么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你受伤这么严重,又这般憔悴清减,我看着就心疼。”
顾濯缨面色漆黑,“我照不照顾好自己,关你何事?”
“我每天锦衣玉食,有何需要你心疼的?”
“你有时间心疼我,怎么不去心疼一下路边乞丐?他们比我活得辛苦多了。”
他说得毫不留情,宋怜雪气得跺脚,绞着帕子愤恨道:“表哥,这么热的天,我大老远来看你,你怎么能说这话?”
“这么热的天,你是吃多少撑的非要来看我?”
顾濯缨嫌弃地看她一眼。
“你嫌我说话不好听,为何不去戏园子?”
“花点钱,想听什么就让别人给你唱什么。”
宋怜雪提起裙摆,气哼哼地坐在床榻边,“表哥,你别以为你说这些就能气走我。”
“反正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照顾你的,你的伤没好之前,我哪也不去。”
“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不走。”
沈晏之不动声色挡在秦归晚面前,双手负后,面上看不出表情。
“照顾我?”
顾濯缨咬牙冷笑,“你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粥都不会煮,怎么照顾我?”
“宋怜雪,人要脸,树要皮,我说了无数次,我看到你就作呕,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你一个姑娘家,又是个郡主,怎么能如此没脸没皮?”
言毕,他抬眼扫向正在看热闹的沈晏之。
“你这种厚脸皮,倒是和沈明铮挺般配。”
“你小时候去京都,不是也挺喜欢这个沈哥哥的吗?你有时间赖着我,不如考虑一下当靖海侯夫人。”
“只要嫁给他,你进门就是沈府当家主母。”
沈晏之面色寒了一瞬,下意识扭头看向秦归晚。
秦归晚定在原地,目瞪口呆。
她认识顾濯缨至今,一直以为对方性子洒脱不羁,并不是粗鲁无礼之人,完全不像外面传的那么纨绔。
她从不知道,顾濯缨能对着一个姑娘家说出如此毒辣难听的话。
宋怜雪咯咯笑了起来。
跪坐在床榻边,双手垫在自己下巴上,歪着脑袋,眨着秀眸看着顾濯缨。
“表哥,你是不是刚才看我和沈哥哥一起有说有笑地进来,所以吃味了?”
“还说你不喜欢我,不喜欢哪能看到我和沈哥哥说话就生气。”
她故意皱了皱鼻子。
娇娇俏俏的模样好似三月枝头的杏花。
“表哥,你误会了,我是进了营寨刚好看到沈哥哥,才主动上前给他打招呼的。”
“我以后再也不和其他郎君说话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言毕,她把自己准备好的玉佩拿出来,捧上前,“表哥,你快看,我知道你喜欢玉,专门给你带了这个。”
顾濯缨抢过那个玉佩,寒着脸狠狠砸在了地上。
美玉坠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瞬间裂成了好几块。
“宋怜雪,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明白我有多恶心你?”
宋怜雪回头看着地上的碎玉,咬着下唇,哭得梨花带雨。
“表哥,就是因为我幼时不小心淹死了你的雪兔,你就要讨厌我到现在吗?”
“连我送你的东西都不肯要?”
提到这个,顾濯缨面色倏然大变。
沈晏之温声打圆场,劝说宋怜雪先回去休息一会,赶路如此辛苦,有话等明日再说。
丫鬟捡起地上的玉佩,扶着啜泣的宋怜雪下去了。
待她离开,沈晏之陡然变了脸,寒声道:“顾惜羽,我刚才在半路遇到宋怜雪,原本想骗她说你不在这里,结果她对你住在哪个院子一清二楚。”
“这次铁了心要来照顾你。”
“她还不知道你对晚晚的心思,我瞒着没敢说,只说自己在追求晚晚,还说你是因为我才在大漠顺带救得晚晚。”
他顿了顿,眸光越来越沉。
“你最好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处理好和她的关系。”
顾濯缨情绪悒郁,闷声道:“我知道。”
秦归晚愕然锁紧沈晏之的脸。
她刚才一直以为是沈晏之故意喊来的玉真郡主。
沈晏之在秦归晚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质疑,心犹如被蜂刺蛰了一下,难受得紧。
“晚晚,宋怜雪是个疯子,我再怎么样也不会拿你的安危冒险。”
“她若是知道顾惜羽心悦你,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你。”
“你若是不相信我,就让顾惜羽亲自给你解释。”
他冷冷眄视顾濯缨一眼,大步离开了。
路绥默默去门外守着,屋内只剩下顾濯缨和秦归晚二人。
沉默了许久,顾濯缨才缓缓张口。
“晚晚,玉真郡主过来之事,的确和沈明铮无关。”
他将脸埋在了自己臂弯里,长长喟叹。
让秦归晚看到了他恶劣暴躁的一面,他这会的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