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馨香的柔软掌心和男子微凉的唇紧贴在一起,龙井茶粉的味道若隐若现地萦绕在鼻尖。
顾濯缨的喉咙滚了一下,有些失神。
莫名想到了当时中药后,跌跌撞撞跑进郁秀院的屋中,神思恍惚间亲吻海棠花露的感觉。
秦归晚攫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顾惜羽,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
敛回神思,顾濯缨扯下捂在自己唇上的柔荑,眉眼生辉。
“听到了。”
“我说了,不会让你等不到我。”
“大丈夫言出如山!”
秦归晚盈盈笑了,拿起他的手,和自己勾了一下小指。
“顾惜羽,我相信你。”
顾濯缨从袖口掏出一枚指环,拉着秦归晚的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秦归晚摊开才发现,这是之前长公主赏她的嵌鸦青宝石的双转轴金指环,逃离京都时,她留在了沈家。
“你走后,沈晏之将此物归还给了顾府,说是长公主的赏赐之物,他不能私留。”
顾濯缨想到此事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当时还想着如何要回这枚指环,沈家就送回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物归原主。”
“这枚指环可助人万事顺遂,你要好好收着。”
秦归晚没想到长公主当时赏赐的这枚指环竟有如此说法,倒也没拒绝,收下后,认真装到了自己荷包中。
思忖着,此物每日戴在手指上不方便,回头可编个络子戴在手腕上。
她收好东西,又叮嘱了顾濯缨一些注意照顾自己的话,这才目送他和路绥打马离开。
青枝和沈从蓝出门后,不知不觉走了很远。
回去的路上,青枝觉得双腿酸痛,走起来浑身酸沉,有些不想动弹。
沈从蓝见她神色不对,对她伸出了双手。
“我抱你。”
青枝犹豫片刻,想到这条路四下无人,走到尽头拐个弯就到所住的巷子了,最终点了点头。
沈从蓝凌空抱着她,路上,二人一直沉默无言。
青枝害怕沈晏之不愿放手,她和沈从蓝还是要站在对立面,对他的态度并不是很好,一直冷冷淡淡。
走了一会,沈从蓝发现脖子上落了许多湿漉漉的东西,低头才发现,青枝哭了,正在大滴大滴落泪。
他面色猛变,忙放下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青枝摇摇头,长长抽噎一声,“二公子,你瘦了。”
在沈家,沈从蓝的胸膛宽厚有力,肌理分明。
他永远朝气蓬勃,生龙活虎。
如今,依偎在他心口,居然能隐隐感觉衣服内咯人的肋骨。
那个像孩子一样单纯,总是每天咧嘴傻笑的二公子,现在变得消瘦落寞。
她对他的冷漠和讥讽其实并不公平,除了隐瞒恢复这件事,他从未伤害过她分毫。
“二公子,对不起。”
“我不该将所有的气撒在你身上,对你恶语相向。”
沈从蓝得知她并无不适,舒了一口气。
重新抱起她,缓缓前行,哑声道:“当初你和秦姐姐一起走了,我以为你死了。”
“你是妾室,连设灵堂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能为你做什么,最后哭闹着让贺妙心弄个和秦姐姐一样的棺木给你,把你们的棺木放在同一个灵堂。”
“我看着那具被烧黑的尸身,怎么都不敢相信,那是你。”
“晚上睡觉时,我习惯听你给我讲东羌故事,可身边总是空空的。”
“你和秦姐姐走了,大哥的身体每况愈下,我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束手无策。”
“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没有清醒,还是那个痴傻的沈从蓝,如此,便不必面对这些了。”
他慢了一下脚步,自嘲地笑了。
“我来到这里才发现,离开沈家,你和秦姐姐做山茶糕挣银子,不用仰人鼻息,不用看谁脸色,活得惬意又自在。”
“如今,我不知道大哥是否真的愿意放手,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若是真翻脸,你站在秦姐姐那边,可能今生都不愿再见我。”
“我想在最糟糕的事情来临之前,对你好一些,尽一个当丈夫的责任。”
“你有身子,易猜忌动气属正常,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青枝泣不成声。
沈从蓝停下脚步,将她放下,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
“你和秦姐姐十几年的感情,你选择她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你也没做错什么。”
他的眼尾隐约泛红,语气哀伤。
“就像当初我选择了大哥和复仇,所以对你隐瞒了恢复之事。”
“青枝,你能不能像从前一样,还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我想好好珍惜这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
沈从蓝送青枝回来,秦归晚发现青枝的眼睛红肿得厉害。
询问她缘由,青枝只说自己被风沙迷住了眼。
秦归晚若有所思,却没多说什么。
第二日,崔大娘来敲门,说是顾濯缨走之前,买了十几株玫瑰,让人移种到秦归晚的院子里。
直到她指挥人将东西全部种完,秦归晚才发现,这哪是十几株,分明是几百株,几乎种满了小院内一圈。
风吹过,香味扑鼻,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好像回到了东羌的后宅,她闲着无事,依偎在母亲身边晒太阳,迷迷糊糊间,便能闻到这般浓郁的玫瑰香味。
沈从蓝盯着这些花看了许久,最后悠悠说了一句:秦姐姐,顾大哥是个好郎君。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一天天过去。
沈从蓝每日一早来这里,帮忙做山茶糕,打水劈柴,陪青枝出门走走,买些东西。
青枝对他不再冷淡,会温声喊他二公子。
好似还在沈家那般。
秦归晚忙完便浇浇花;陪钟天离下下棋,听他说箕城过去的故事;又或者去和柳四娘闲聊,尽量让青枝和沈从蓝有时间单独在一起。
一连七日,顾濯缨没有半点消息。
秦归晚刚开始两天并未觉得如何,时间久了,浇花时,她总是想见一次顾濯缨,告诉他,这些花开得很好。
晚上看到月色,她很想邀顾濯缨共赏。
亦或者,她做了一份烧素鹅,觉得味道不错,想让他也尝尝。
不是什么入骨的思念,而是想和他分享一切小小喜悦的细微情愫。
那人不在,她便觉得少了什么,好似烧菜没放盐,有些寡淡。
可她又不知顾濯缨在哪里,更无法联络他,只得闷闷将这些情绪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