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羽,我没有傲人的身世,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还嫁过人,如今一颗心满目疮痍。”
她停顿,自嘲地勾了勾唇。
“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为谁再起涟漪。”
“可你让我知道,原来心悦一个人,可以做到尊重和理解对方的所有选择。”
“还可以在背后默默守护,甚至不需要对方的任何回应。”
炽热的焰火再次升空,燃烧,点亮天际。
秦归晚站在璀璨的火光中,眼神温柔而平静。
“我要在箕城这里守孝三年。”
“我不知道三年会发生多少事,亦不知你愿意等我多久。”
“虽然前途未知,可是因为你,我想试着再相信一次自己的心。”
顾濯缨定在原地,一瞬间失去了外界的一切联系,只听到自己的粗重呼吸声和猛烈心跳声。
夏季的夜风拂动两个人的发丝,女子云鬓微亸,浅笑嫣嫣。
额前的一缕碎发被吹乱,有几根贴在了她的秀丽琼鼻上。
她安静看着他,等着他回神。
许久后,顾濯缨轻轻伸出手,将那几根发丝捋到了她的耳后,动作温柔且小心。
“晚晚,时间最终会证明一切。”
没有山盟海誓,亦没有惊天动地的许诺,简单一句话,坚定有力。
几个顽皮的孩童在你追我赶,其中一个跑得太急,并未看路,不慎从背后大力撞到了秦归晚。
她猝不及防往前跌,他下意识伸手环住了她。
四目相视,她忽而嫣然笑了,水眸潋滟含光。
“顾惜羽,多谢。”
*
沈从蓝和许邵从京都出来后,一路未停,除了吃饭歇息就是在打马赶路。
许邵许久未受过这份罪,双股磨得生疼。
可是看到沈从蓝绷着脸的那股韧劲,再想到还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沈晏之,又默默撑了下来。
二人进了箕城,几乎一刻也未耽误,按照沈晏之事先所说,直接去了苏潇的坟前。
给苏潇上坟烧香后,向守陵人打听了前来祭祀之人,是否有两个姑娘。
守陵人对此印象深刻,简单说了秦归晚和青枝两个人的样貌,还说她们两个每次来都会带一份山茶糕。
凭着这份线索,许邵寻来这里的几个许家酒楼的掌柜,很快知道了长惜酒楼。
并打听到了给酒楼送山茶糕的两个苏姑娘住处。
*
秦归晚和顾濯缨离开后,青枝闲着没事便想提前给孩子做虎头鞋,只是她没做过,不知如何下手。
崔大娘手把手教她怎么下针,一时间,二人有说有笑,惬意无比。
“笃笃笃—”
有人在叩院门。
青枝双眼猛然一亮,“一定是世子爷和阿姐回来了。”
崔大娘笑吟吟按住她,“你别动,我去开门。”
“来啦~”
她扯着嗓子回了一声,小跑着去开门。
打开一条门缝,只见外面站着两个牵着马,满脸倦意的年轻公子,顿时警备起来。
“你们找谁?”
其中一个穿着窃蓝长衫,长得英武俊朗。
隔着门,对她作揖行礼后,恭恭敬敬问道:“敢问,这里可是往长惜酒楼送山茶糕的苏氏姐妹之家?”
许邵跨步上前,笑吟吟接话:“我们是做酒楼的,觉得山茶糕味道不错,也想来寻求合作。”
“不是,你们找错人了。”崔大娘不认识二人,毫不留情地扬手就去关门。
“大婶,那你可否告诉我们,苏家姐妹是否住在附近?”
许邵伸出胳膊就去挡住门,大有纠缠到底之意。
“崔大娘,是谁啊?”
青枝迟迟没等到崔大娘回来,听到门口有隐约对话声,忍不住放下针线,走出了屋子。
沈从蓝瞥眼看到崔大娘身后的正屋里,撑着腰,缓步出来的青枝,顿时如被雷击。
青枝看清外面的来人后,呼吸猛窒。
崔大娘见二人表情便知不对,伸手就去推许邵,再次准备关上门。
“让他们进来吧。”
说话的是青枝,她惨笑一声,“到底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只是我没想到,连你也是个骗子。”
“枉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痴儿,一直对你掏心掏肺,每日好生哄你。”
崔大娘不情不愿打开门。
“我确实痴傻了四年,恢复是意外。”
沈从蓝的眼睛紧紧锁着青枝,双唇紧抿,一步一步走向她。
“当时杜氏和沈群山还在虎视眈眈盯着,我和大哥才没敢告诉你和大嫂此事。”
他走近,视线转向青枝的腰身。
即便还没显怀,刚才行走的身形和脚步,无一不在暗示,她有喜了。
“夫妻一场,没告诉你是我不对,不管你要打要骂,我都无话可说。”
“除此之外,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这一路上,他想了一肚子的话要告诉青枝。
见到她以后,所有的话都化成了虚无。
想到她来这里的路上,估计就开始害喜了,便觉得一颗心在不断发紧。
“你现在有了身子……”他眼眶微微胀热,“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这是青枝第一次面对恢复清醒的沈从蓝。
他憔悴了,消瘦了,神情成熟刚毅,不再像孩童。
可他的眼神依旧清澄干净,里面并未被世俗污染。
这是她唯一心动的男人,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曾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纵然他隐瞒了恢复一事,她也做不到恨他怨他。
“我很好,你走吧。”青枝别过脸,努力逼退即将蔓延出来的泪水。
“阿姐永远不会回沈家,我和你也缘分已尽。”
“你怎能对我如何狠心……”沈从蓝口舌发苦,神情哀伤地看着她。
“如果我不来这里,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我们有了孩子?”
青枝无声流泪不语。
许邵在旁边仰头看天,心中不由暗叹。
此行艰难重重,想让姐妹二人回沈家,恐怕难于上青天。
“世子爷,秦姑娘家里好像来人了。”
院外忽然传来路绥的声音,沈从蓝等人齐齐扭头。
只见顾濯缨陪着秦归晚缓缓走进了院子。
不知顾濯缨低语了一句什么,秦归晚对着他温柔地笑了起来。
二人虽未牵手,却因并行,几乎衣角相连。从灯影下迎面过来,男子潇洒俊美,女子冰肌玉骨,如一对画上璧人。
后面跟着抱个匣子的路绥。
抬眼看到站在院中的沈从蓝和许邵,秦归晚和顾濯缨都愣住了。
空气忽然凝固。
几人面面相视。
路绥挑了挑眉,轻啧一声。
“这不是沈家二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