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在殿内守夜,原本睡得正香,忽然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一下子就惊醒了,看着傅君意悄声进了内室。
傅君意坐在床榻边,看着女子娇美的睡颜。
他伸出手,在空中虚虚描绘她精致的轮廓。
女子眼眶红肿,想来是哭过一场,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皱着眉头,不时还有嘤咛声。
殿内冰鉴冒着寒气,傅君意给她掖好被子,就支着头看向她。
他心里阵阵抽痛,极小声带着浓浓的委屈说:“阿宁,朕真的很伤心,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坐了多久,傅君意起身时都感觉腿脚酥麻一片,身影落寞的出了内室。
他面无表情,冷冷的警告着长乐宫里的宫女:“你们最好给朕嘴严点,如果让贵妃知道朕来了,等着你们的就是掖庭。”
宫女忙轻声道:“奴婢遵旨。”
傅君意这才离开长乐宫。
海全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悄悄来看贵妃,却又不让人告诉贵妃,实在是别扭的很。
他跟在傅君意身后大着胆子道:“皇上,奴才愚钝,为何不让宫女告知贵妃娘娘您来过了呀?”
傅君意语气微寒:“她做错了事,朕还没打算原谅她呢。”
海全顺心下有了数,原来问题出在贵妃身上,那就好办,他谄媚一笑:“奴才不知贵妃娘娘做错了什么,但奴才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傅君意侧头看向他。
海全顺看他没有动怒,尝试道:“这两年,奴才看的清楚,皇上和贵妃娘娘是真心相爱的。”
傅君意嗤笑,好像极不认同这件事,“那你就想错了,哪里来的什么真心相爱呢。”
她到底对自己有多少真心都不确定,何谈真心相爱。
“若不是真心相爱,皇上这两年为何独宠贵妃,别人一点侍寝的机会都没有,今年选秀入宫的新妃,皇上可是一个都没召幸,更别提旧人了。”
“贵妃娘娘也是真心付出,不然今年春猎时,为何义无反顾的替皇上挡箭,当时可是九死一生啊。”
傅君意喉结滑动,眸色在黑夜里越发深沉。
“您给贵妃娘娘独一无二的宠爱,贵妃娘娘舍命相救皇上,怎么算不上彼此情意绵绵,两人相爱呢。”
“皇上,如果有误会,需得尽快解开才是。”
“再着,您告诉贵妃娘娘她哪里错了,以后不再错就是。”
以后不再错,傅君意恍了下神。
他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清月,心里不断咂磨这句话,沉吟道:“明日宣征西大将军觐见。”
***
明贵妃有孕的消息迅速席卷了六宫。
重华宫里,德妃揉着眉心,这么好让她失宠的机会,没想到她居然运气那么好。
皇上就算看在子嗣的面子上也不会重罚贵妃。
罢了,此计不成再另想其他的就是。
她眼里泛着寒光,留给自己的机会不多,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贵妃,而是景烨,只要五皇子不小心“身亡。”
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只是这长乐宫里,被防护的水泄不通,自己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德妃认真思索着,瞳孔在就像条毒蛇泛着幽光,静静伏在暗中,实则随时让人毙命。
***
第二天一下朝,傅君意就在太极宫召见了宋明隽。
宋明隽给他行礼:“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君意瞅着书桌前不卑不亢的清贵男子,眼里闪过他都不曾察觉的嫉妒。
他指节扣着书桌,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没有开口让他起来。
殿内气氛一下子冷下来,傅君意无声间对他施压。
宋明隽跪的挺拔,没有胆怯。
傅君意声音寒气十足,
“朕以前居然不知,你和贵妃还有那样一段过往。”
宋明隽怔愣,随后心中警铃大作,皇上知道了?!
那宁宁有没有事…
或许是他眼里的担忧太过明显,惹得傅君意大怒!
“还敢觊觎贵妃?!你有几条命!”
宋明隽咬牙艰难道:“从前之事,是臣过错,与贵妃无关,臣愿意受责罚。”
“当然是你的错!如若你不招惹她,哪里有你的事!”
宋明隽默然,没再回话。
傅君意在书桌后重重喘息着。
许久之后他下了命令,
“你去西北守着边疆,一辈子都不要进京了,今日收拾东西就出发。”
宋明隽伏跪在地,他低声道:“微臣,遵旨。”
傅君意摆摆手,不想再看见他,让他出去了。
***
有孕之人前三个月最为重要,郑淑宁这一个月以来操劳过度,脉象实在不稳。
太医让郑淑宁喝着保胎药,在床上静养两个月。
郑淑宁满心的焦急,自那日以来,傅君意再也没有来过长乐宫。
她没由来的恐慌,整日也睡不踏实。
她让小桃去太极宫请他,可他一次也不见,惹得郑淑宁频频落泪。
瑜妃和瑛容华见她情绪低落也着急的不行,整日来哄着她,可郑淑宁面上虽露出笑容,可笑意却不达心底。
烨儿也很懂事,他有时候看见母妃悄悄抹眼泪,他就乖乖的待在母妃身边,母妃抱着他心情会好点。
郑淑宁每夜都害怕阖眼,一闭眼就是傅君意那些质问她的画面,她惶惶不安,人也快速消瘦下去。
一晃到了八月,午间时外面蝉声叫个不停,小桃见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带着宫人粘蝉去了。
郑淑宁半梦半醒间感觉身侧有人,原本以为是梦境,直到感觉有人抚上了她的眉心,那真实的触感让她心底发烫。
她颤抖着睁开眼,握住那只手,看到了面色冷然的他。
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这些天的委屈和难过在顷刻间爆发。
她断断续续的抽噎:“你怎么…不…见我,我好想你啊。”
“以前的事…”
还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
傅君意听到她说好想自己,红了眼眶,他崩溃得把郑淑宁的手放在脸上。
郑淑宁手心触碰到温热的液体,心尖一阵发颤,也流着泪看向他。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疯狂的思念和令人心惊的偏执,哭着卑微哀求,
“朕不在乎,朕不在乎,郑淑宁,求求你,你骗朕一辈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