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童见天机真言教撤得远了,这才跳出了草丛,走到了柳勤弗面前,俯身查探。
“嗯。。。。嘶。。。诶。。”幼童皱着眉绕身查探了片刻,起身道:“你们几个有没有懂药学的?”
“在下学过些许,药材倒是能认得一些。”李缟道。
“嗯。。那就好。我那草屋之中,有一个脏兮兮的坛子,里面装得是泡着腐烂秋葵花的麻油,把那玩意拿来。小心一点,摔坏了那玩意,这孩子就要死。”那幼童一边说着,一边又对宗政兄弟道:“你们几个,还有这位僧人,和这个。。。这玩意叫什么?”
“阁下叫他大壮即可,他听得懂人话。”林疚道。
“僧人与大壮去寻我屋中的担架,待我为他简单处理过,把这孩子面朝下趴卧姿一并抬到进草屋去。”
“可是这圣树这么大火,现在进那草屋。。恐怕。。”李缟道。
“你再废话耽误功夫,这小子就要死。”
这幼童指指点点,镇定自若。李缟也只能赶紧照搬,其他人下意识便听其指挥,各忙各的。
此时那双树被烧断一棵,另一棵的树冠也被引燃,此时真言教众已然没了踪迹,这圣境之中刮起了风来,火花被风一吹,登时四散开来。一时间,这山谷处处被点燃,一片片林火就此扩散开来。
山匠大壮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将矮小树木,地上的杂草,一并清除。
那幼童静静地将那坛子中的烂花麻油涂抹在柳勤弗严重烧伤的身上,又喂下了一颗药丸。再看其他人,中毒的中毒,失血的失血,晕倒的晕倒。
幼童忙前忙后,足足折腾了三刻,此时屋外已经彻底成了火海,众人立于屋中,甚是紧张。
那幼童擦了擦汗道:“好了好了,你们几个,抽出两个人抬着这烧伤的孩子,其他人,带上我的药,跟我走,快快快。”此时头上的大树已然摇摇欲坠,众人也顾不上多想,忙跟着照做。
一行人抬着病号,背着药材,大壮肩扛手拿,气喘吁吁地成了运输队的主力。众人顺着圣树旁一条小溪,一路前行,身后火光越来越盛,人们脚下的步伐也是越走越快。直走了两刻的功夫,一座小山包出现在面前,这小山此时也着了火,一身绿衣正在熊熊燃烧。
“你们两个,去前面那山包下面,那里有一扇木门,咱们便进去躲一躲。”幼童指了指那山包脚下,宗政兄弟闻言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二人找了片刻,果然在树木丛中寻到了那木门,连忙打开,招呼众人进了这小山。
这门后便是一个山洞,这小山从外面看不甚起眼,没想到这里面的空间却大得很,好似一个小山洞一般,一条小路蜿蜒曲折,众人跟着幼童,点了火折子,一路跟行,进了山洞深处。
待得走到尽头,竟隐约听到了地下水的溪流声,眼前一个木头栅栏,将一片空间完全封死。
“开门,咱们到地方了,药材物品都放好,小心点,那个会点医术的,一会跟着我打下手,其他人,去烧水,大量的水。我这里有药布,去好好洗了干净。”幼童又开始指挥,这栅栏里面,便是洞穴尽头,长宽各六丈有余,四下放着不少生活用品,还有一些药材。宗政兄弟气喘吁吁,但见这一地伤者,也只得强打精神,跑去烧水了。
“还愣着干什么呢?去洗药布去!”见唐稍愣在原地,幼童怒道。后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寻了药布去了。
这次诊疗,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好在这洞穴处于幽处,外面那滔天火光竟没烧进来。
众人围在一旁,见那幼童擦了擦汗,终于停下了手,唐稍连忙问道:“柳兄弟,活得下来吗?”
“嗯。命兴许能保住,只是这张脸算是毁了,这种事,我也做不来。你们谁擅长雕刻的,回头给他做个面具吧。至于这两个小子。。。”幼童看了看一旁躺着的正信和曹野道:“这两个倒是没什么事,估计过一会就醒过来了。”“那个女孩嘛,武功不错,那毒我已经为她解了,再过个半炷香兴许就醒了。”
幼童说罢,坐到一旁,大喘了一口气,疲态尽显。
“多谢五倍子先生救了我等,在下见周李缟,想不到五倍子先生真如传闻中一般,悬壶济世,李某佩服。方才在下耐不住好奇,偷偷躲在树林中,看到了先生与人对弈,虽然看不清棋局,但见那与您对弈之人的反应,便能窥探一二。”
此言一出,众人有些迷惘,眼前这幼童怎得会是五倍子呢?
“李先生说什么呢?我可不及我师傅。”那幼童道。
“若说医术,李某定是看不透这迷障。但若论棋道,恐怕天下间能蒙住李某双眼的人,还没出生呢。先生不用担忧,我等不是恶人,虽然也是来寻药方,但如若先生听了在下的话还是不想给,我等不会强求。”李缟说罢,静静盯着那幼童,目光如炬。
二人目光交错了数息,却听那幼童道:“李先生厉害,想不到这么多年了,竟有人能看破这把戏。”幼童叹了口气,终于承认了身份,这见周第一神医,竟然就是这幼童。
“不敢当,若非那棋局,李某也要被先生唬住了。”李缟笑道。
“这么说,李先生也喜好棋道了?”五倍子笑道。
“喜好谈不上,精通罢了。”李缟倒也不客气。
“哦?好,那方才与那票人的赌局还生效。你们要什么不用告诉我,下赢了,什么都行,下不赢,等他们几个好了,便走吧。”五倍子道。
“好好好,那便如此吧。只是这地方,可有棋具?”
“自是有的。”五倍子说罢,到山洞一脚搜了搜,果然找到了一幅古旧棋具。
二人席地而坐,五倍子将那棋局重新摆上:“李先生先选吧?黑还是白?可用让子?”
“方才那人用什么我便用什么,不过先生不用让子。”李缟笑道。
“好好好,李先生倒是信心满满啊?请吧?”五倍子笑道。
二人不再多言,开始对弈。
这一局显然比方才李白书时更长,足足下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见亮,李缟猛然呕了一口鲜血,对面的五倍子也是满头虚汗,神色焦枯,便是嘴唇也白了。
“李先生,莫要强求,搭上命,可就不好了。”五倍子淡淡道。
哪知李缟并不答话,拿起一颗染了血的棋子,落在了那棋局之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我赢了。。”李缟说罢,两眼一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