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逢忱揣着地图,站在酒馆门前,置身于此,西别国干燥沙海吹来的热风,让人汗流浃背。
许是头上还是南洛的发髻,一路上难免引人侧目。
左逢忱深吸一口气,迈出门槛,却发现路旁巷尾总能看到瘫软在地的懒汉,这些人目光呆滞,有的甚至嘴角流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或卧或坐,但无一例外,身旁都云雾缭绕。
“这位小爷,第一次来我们西别吗?”酒馆门前正有一位卖水果的商贩突然道。
左逢忱闻声停了,来到摊前问道:“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为何这一路走来,比比皆是?可是生了什么癔症?”
“小爷有所不知,如今这西别国,那就是烂了芯的果子,外有那天机邪教,如同苍蝇,这里面吗。。便是那路旁人最喜欢的药毒了。”
“那些人是中了毒吗?”
“这药毒只是我们这些不抽的人起的名字,这玩意本名慕仙膏,不知从哪里传到了我们西别。据说将这玩意放在烟袋里点上抽一口,便能进入幻境,踏入极乐世界,再也不想回来。”
“这些人抽了这慕仙膏,就会变成这样吗?”
“喏,你看那个。”
小贩用手指了指街对面一个躺在地上的汉子道:“那个人,之前就是我的掌柜,我跟着他四处贩水果,最辉煌的时候差点便能盘下店铺当个真掌柜子。”
“后来呢?”
“后来?他染上了那药毒,从此散尽家财,只为买那药毒抽。我实在不忍心这买卖就这么没了,便偷偷将他的客户都接了过来,这不。你也看到了,虽然不如以前,但是现在挣点银两糊口还算凑合,掌柜的以前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他变成这样,我怎么劝也没用,只能每隔三五个月,攒点闲钱,拿去给他家婆娘和孩子凑凑,能过一天便是一天吧。。”小贩边说,又看了看街对面的前掌柜,苦笑道。
“这药毒这么害人心智,官府不管管么?”左逢忱不忍再看那些抽药毒的瘾君子。
“管?我们可不敢指望。”
小贩边说,边凑过头来小声道又道:“这官府也不干净,要不然也不会满大街都是瘾君子。这里面银两有得赚,说不定还有官府的人掺和呢。”
“岂有此理,就算是贪官纵容,那皇帝老儿总要管管吧?总不能好好的国就被这慕仙膏毁了?”左逢忱听得有些气恼。
“哎。。要我说,这位小爷早日离开便好,依我看,这西别国是没希望了,皇帝老儿成天病殃殃的,前些日子听闻那四王李怀竟然也入了天机真言邪教,你说这国,还怎么弄啊。”
小贩越说越难过,拿起来自己摊位上的果子吃了起来,又丢给左逢忱一瓣瓜:“这位小爷,看你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人,来尝尝。我们西别国的蜜瓜那是甜的很。这一块不要钱,就当是招待外国的客人了。”
见那小贩热情模样,左逢忱只得谢过,接过那瓜品尝了两口,确实清甜可口,不由得精神一振。
别了那小贩,左逢忱打起精神,径直往西城门走去,这一路到处都是药毒瘾君子,让人不寒而栗。
一路上走走停停,左逢忱出了城,掏出海日尚给的地图,只见这地图用羊皮木炭所画,看起来简陋异常,远远的西边,标刻着一座山峰模样的标记,画了个圆圈,一路上曲曲折折的路线,用木炭断断续续地画着。左逢忱紧了紧行囊,即刻上路。
但行了三日,这一路所幸老天保佑,那痼疾未曾发作,左逢忱用过最后一块馕饼,喝了最后一口淡水,朝着远处那座山峰行去。
这土山四下乃是一方绿洲,虽然面积不大,但水质清凉透彻。
左逢忱走得口干舌燥,一头扎进那池塘之中,大口喝着。
喝饱了肚子,又看了看地图,确认自己并未走错,左逢忱四下查探,但见那土山之上确有一道隐秘阶梯,直通山顶,不由得心神一振,连忙拾级而上。
直走得头晕目眩,丹田那虚弱刺痛隐隐有发作迹象,那台阶终于到了尽头。只见山腰之上竟有一座小小庙堂,只是这庙门歪歪扭扭,若不认真寻找,定难发现。
左逢忱喘着粗气,轻声扣了扣庙门。哪知稍一用力,那门环竟掉了下来,连同四周门上的腐朽木条一并脱落。
‘这破庙不会根本没有人吧?’左逢忱此时心中打鼓,但那门环已坏,仔细看看这大门却是早已腐朽不堪。
透着那缝隙往里看去,那庙堂虽然设施破烂,但地面却扫得干干净净,奇怪的是那本应供奉着佛像的底座上,竟放着一块大石头,哪里有佛像的影子!
正看着,那门缝之中突然闪出一人,正与左逢忱目光相对。
没想到突然有人窜出来,左逢忱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却听门里一阵笑声,听起来竟是个孩子。
左逢忱定了定神,掸了掸衣服,心中有些恼怒,便要推门进入。
只见那破败庙门轻轻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小和尚,头顶光光,一身素布僧袍虽然破旧,但洗得干干净净,平整异常。
见那小和尚盯着自己,左逢忱收拾心情,恭敬道:“这位小师傅,在下乃是得人相赠地图,寻来此地,这寺庙之中可有方丈在?”
“我就是方丈,你找我什么事?”那小和尚压着嗓子道。
左逢忱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小和尚穿着打扮与四周破败庙宇实在是格格不入,但还是恭敬道:“是海日尚大哥指引我来寻他的故友,这位小师傅可听说过?”
“什么上上下下的,贫僧不认识,施主请回吧。”小和尚说罢,冷冷地盯着左逢忱,不再说话。
二人四目相对了片刻,左逢忱眼神一黯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说罢行了一礼,转身便走。哪知刚一迈出那破烂庙门,经脉痼疾登时复发,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