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祝乔歌从草垛中爬了起来,浑浑噩噩推开房门,神驹超光见主人出来,立刻开心地溜达过来。
祝乔歌摸了摸马儿,低头一看,却见左逢忱正靠着柴房木门呼呼大睡。
‘这呆子,竟在院子里睡了一晚嘛?’想到眼前这目盲少年随时便会旧疾发作,祝乔歌不禁心中一暖,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左逢忱。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左逢忱睁开眼睛道:“祝姑娘。。。你为何蹲在我身边。。。”
“你这呆子,怎知就是我蹲着,而不是那酒鬼呢?”祝乔歌道。
“祝姑娘的味道,逢忱一闻便知。”
祝乔歌面色一红,连忙正色道:“快起来吧,今日我来收拾收拾这柴房,晚上你也住进来,你身子还没好,可不要着了风寒。”
二人正在说话,却见老莫伸了个懒腰从木屋中走出,揉了揉眼睛道:“你们两个娃儿醒啦?小子,过来我这坐着,老夫今日看看你的眼睛。”
左逢忱循声坐下,老莫伸手搭在逢忱脉门之上,又看了看眼睛道,沉默片刻道:“嗯。。。你这臭小子,宇文虚中是你什么人?”
没想到在这绝境之中竟有人认得自己师傅,左逢忱心中一惊,沉声道:“莫先生本领了得,家师确是宇文虚中。”
“哈哈哈哈!想不到那臭小子狂放不羁,竟会收个你这样的文弱徒弟,这是要给老夫大牙笑掉嘛?哈哈哈。”老莫眼角笑出了眼泪,突又停了笑容,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老酒鬼,你不会又发狂了吧?”祝乔歌立于一旁,忍不住问道。
老莫兀自仔细思考,突然拍手道:“对了!老夫果然绝顶聪明,那宇文臭小子为何收你为徒,老夫已然参破了,哈哈。”
见这酒鬼拍手大笑,祝左二人一头雾水。“莫先生,但闻一二。”左逢忱道。
“嗯。。我且问你,你可是东川王室之人?”老莫正色问道。
此言一出,惊得祝左二人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对方竟猜透自己身世,想起宇文虚中告诫他绝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左逢忱低头犹豫起来,支支吾吾并未答话。
“那宇文虚中何等人物,当年独挑东川圣树守,一人一剑杀穿皇宫无数高手,何等傲气。就连老夫听了这事,也不禁生出钦佩之意。那样的人物,做你师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老莫见左逢忱这副模样,心中更加笃定,摸了摸胡子道。
左逢忱并未答话,一旁的祝乔歌却好奇心骤起:“老莫,你怎地这么不痛快,有什么话快说呀,本姑娘好奇心被你勾起来了!”
老莫哈哈大笑道:“老夫突然肚子饿了,死丫头,快给老夫蒸两个蛋吃。”说罢便不再多言。
祝乔歌气哼哼地转头便去鸡舍取蛋做饭,留下老莫和低头不语的左逢忱。
“小子,你师父可曾告诉你你的身世?”见祝乔歌走开,老莫低声问道。
“莫先生,实不相瞒,师傅却是与我讲过,也嘱咐我千万不能说出去,但逢忱觉得你是好人,也实在不擅长说谎话。。。。”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意思,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用不着说谎话。既然你知我知,咱们便不再说破了,那南洛的丫头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小子,老夫见你们二人面善,且与我有缘,我便告诫你一句,你的身份,北府若是知道了,必将倾巢而出取你小命。还有,你是不是喜欢那丫头?”
“这。。。”左逢忱闻言低下头,红着脸嗫嚅道:“喜欢。”
“哈哈哈哈,痛快,想不到你小子在这方面倒是果敢的很。那老夫就再和你说两句,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出了这地方,便是在这死界之中,也绝难活命。”
“莫先生,逢忱自小体弱,虽然师傅教我的东西我日日修炼,从未怠惰,但确一直没有进展,说来惭愧。。”
“小子,反正老夫也不打算出去了,我看你这小子虽然磨磨唧唧的,但是也算个正直的人,老夫想教你点本领,如何?”老莫道。
“多谢莫先生好意,只是逢忱自小便拜了我师傅,中途另拜别人,恐有不妥。”左逢忱循声躬身行礼道。
“你这臭小子倒是讲究,那老夫换个方式问你,日后遇到危险,你拿什么保护那死丫头?是靠你这双瞎了的眼睛,还是宇文小子教你的那些你用不出来的功夫?”老莫边说,边盯着左逢忱道。
“这。。。。。”老莫一语中的,问得左逢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子,习武之事,无非就是保家卫国,保护所爱之人。至于什么拜师规矩,门派党阀,对老夫来说屁也不是。宇文小子教你的东西,你继续学便是,我教你的东西,你也可以学着,你总不想以后让那丫头一直保护你吧?这丫头虽然一身江湖气,但终究是个女儿身,你一个大小伙子,忍心让她天天给你操心受累吗?”见左逢忱动摇,老莫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喏,你的蒸蛋。”
这时,祝乔歌端着几颗热气腾腾的蒸蛋走了过来。
老莫忙道:“你这臭丫头,这蛋肯定不够火候,没熟透呢!一看你就是富人家的孩子,没有生活经验,啧啧。”
见这酒鬼一脸嫌弃,祝乔歌怒道:“就连我娘都没吃过我亲手做的饭,你这老酒鬼还不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你长这么大竟没给你娘做过饭吃,还好意思说吗?”老莫边说,边板着脸拨开了一个蛋,吃了一口。
一旁的祝乔歌听了,却突然神伤低头道:“老酒鬼说得对,我都没给我娘做过饭吃,只知道玩耍,真是不孝女。。”
“好了好了,你这蛋虽然蒸得不够时候,不过这蛋黄软软的,却是有点滋味。就算你合格了吧。来,臭小子,你也尝尝你未来媳妇的手艺。”老莫一脸坏笑拿起一个蛋递给了左逢忱道。
“这。。莫先生莫要乱讲。。祝姑娘和我只是朋友。。”左逢忱面色一红,接过那蒸蛋拨开丢到了嘴里认真咀嚼。
“好了,今日老夫心情不错,便与你两个娃儿问两句。这第一点,你们两个之后有何打算。第二点,你们二人到底为何到了此地,最好告诉老夫。我这小院子虽然从未有活人来过,见到你俩让我甚是开心,但也希望你二人坦诚相待。老夫在这地方已经住了十余年,那外面的事情早已不想掺和了,你们两个娃儿可以放心。”老莫正色道。
祝乔歌道:“老酒鬼确实神机妙算,南洛五行劫之中却有一人叛变。”
“哦?快说来听听,是哪一位?”老莫兴致大发,忙问道。
祝乔歌便把偶遇狄青川,又被狄青銮杀人灭口击落悬崖的事娓娓道来。
“嗯。。。想不到堂堂五行劫竟也会被人掉包卧底。看来南洛已被渗透了很久。。”老莫若有所思,又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老夫在这呆的久了,倒要变成老闭塞了。”
当先祝乔歌又把如今天下形势讲与老莫听。
“南洛如此国策,可是大大不妥,龟缩在家,不问世事,那岂不是将地盘都拱手相让了?这南洛的女皇帝可不太行。”老莫摇了摇头道。
“老酒鬼,我看你昨日醉酒,又哭又闹,还说自己是将军,难不成你是北府将军不成?”祝乔歌问道。
“那些往事,不提也罢,老夫现在只想在这地方了此残生罢了。”老莫眼神一黯道。
见他神色悲凉,祝乔歌知趣得不再过问。
“好了不说这些了,反正咱们现在也不出去,左小子,刚才那事,你想得怎么样了?”老莫整理心情问道。
“莫先生,逢忱仔细想了想,觉得先生说的对,武艺本领本就是防身之术。其实师傅他也曾这么与我说过,只是希望我能健康活着,本领越多越好。”
“我就说嘛,那宇文小子肯定不是拘泥于常理之人,那就这么办吧。丫头,去给我俩倒两杯酒,老夫今日便要收他为徒。”老莫笑道。
祝乔歌道:“老酒鬼,你是不是把本姑娘当丫鬟使唤了?这一早上刚给你做了早餐,还要给你斟酒嘛?要酒自己倒,本姑娘累了,要去歇会了。”
老莫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灰溜溜的进屋倒酒去了。
二人一个端坐,一个跪拜,简单行了一礼,老莫端着酒道:“老夫不爱喝茶,今日便用酒代替吧,左小子,还不叫师傅。”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左逢忱接过那酒,仰头喝了个干净,但平生从未饮酒,登时被呛得连连咳嗽,脸色憋得红彤彤,惹得老莫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这娃儿还没那丫头酒量好,以后成了亲,那还不得天天受气?”
却听柴房传来祝乔歌怒骂:“老酒鬼,你是不是嘴又欠撕了!”
拜师礼毕,老莫收起笑容正色道:“老夫方才为你把脉,发现你任督二脉都被下了禁制,这禁制想必是宇文小子所设,我也不得门道。不过依你冲脉气海的情况来看,想必宇文小子怕你年少,控制不了他的功夫,所以才将任督二脉封上。为师便先教你一些巩固经脉的行气法门,再教你锻身之术,省着你天天一副要死的样子,让那丫头吵吵你。至于为师的看家本领,你年纪还小,先打打基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