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镇
前些日子,镇子中出了大事,传说中的通缉犯无刃剑现身,击毙守军七人,又击毙尾随前来捉拿的龙骑营二十一人,这大案成为城中人口中谈资。镇上的北府地方官如临大敌,险些被摘了乌纱帽,疯了一般四下发放通缉令,城中日日宵禁,往来商户严查。便是平日里热闹的街上,此番折腾下来,也是人气凋零,萧条了许多。
镇中商街——一得票号门前。
“就是这里了?”
一黑袍男子站在票号门前,对身后一年轻道士说道。
这二人正是杨刑九与正信。
“陈大叔只说过一得票号,却没来得及带我去过。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这里。”正信道。
杨刑九不搭话,拉起正信便往票号大堂走去。却没注意到,路边小摊的一个身影连忙起身往远处跑去。。
二人进了票号,这前堂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洁如新,一股清新凉风自后堂穿堂而过,一阵凉爽。柜台里坐着个七旬老叟,显然便是这票号的掌柜。虽然年纪大了,但一双眼睛却是矍铄有神。
“二位贵客,存放汇贷,为何种业务来呀?”老叟问道。
“叫陈回出来,告诉他,正信这小子在我手里,他不出来,我就拆了这票号。”杨刑九边说边拉着正信坐在了待客的太师椅上。
老叟惊闻来人直喊峰主姓名,深知来者不善,心平气和道:“贵客稍安勿躁,老朽这就进去通报。”说罢微笑着退入了后堂。
“你。。。不会也出手打这老叟吧?”
正信吃过杨刑九的苦头,更见过杨刑九的手段,担心这和蔼老者遭了毒手,忙问道。
“什么你你你的,叫杨前辈。”杨刑九面无表情道。
连日来二人一言不发,杨刑九的癫狂之症似又平复。
‘这死人不发彪的时候看起来倒有点像个教书先生,呸呸呸,哪有动不动就对人上刑的教书先生。’正信看着平静的杨刑九,竟产生了些许错觉。
还没等老叟出来,票号门外突然一阵嘈杂,似有一骑人马行至。
一时间,市集街上商铺行人纷纷侧目而至。
“小子,去看看外面来的什么人。”
杨刑九兀自饮茶道。
正信应了,连忙走出票号门口打探。
只见门口来了一众北府骑士,为首一巨汉身高八尺有余,一双精钢护臂在身,背后一张落日巨弓与其身形相得益彰。
身后三骑并列,左手一名俊秀男子,冷若冰霜,腰间一把三尺无鞘长剑别于马鞍之上。
中间一名艳美女子,一席马装下也掩盖不住傲人身材,一双美目卧蚕眉,看得街旁众人纷纷侧目。
右边一位则是一位面善男子,一席素衣倒比杨刑九看起来更像是个教书先生。
众人见票号门口刚走出来的正信,不由得眼中一亮。
那为首巨汉道:“就是这小子吗。”
边说边看向马旁的马夫。
正信定睛一看,这马夫不正是那日花不谢屠杀北府军的客栈店小二吗。
店小二颤颤巍巍回道:“大。。。大人,就是他。小的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两张脸。”
没等巨汉说话,一旁的‘教书先生’高声道:“票号门口那个小子,识相点,与你同行的白衣剑客在哪?只要你说了,哥哥姐姐们绝不为难你,杀人偿命,我们抓了那白衣剑客,自会赏你几两银子。”边说边笑眯眯地盯着正信。
‘看这四人装束,不像是普通北府兵卒,想必是花大哥动手太惹眼,北府军派高手来抓他了?’
正信见这几人势头,定是北府来的硬茬子,当即平定心神,思忖对策。
转念一想:‘要说高手二字,这票号里不是正坐着一位真高手吗?’
正信眼珠滴溜一转,嘴角不禁上扬,暗笑间心头萌生一计,朗声道:“那白衣剑客嘛。。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说罢嬉皮笑脸地盯着美艳女子又道:“不过如果这位漂亮的姐姐愿意过来离我近点问问我,我可能会想起来。”
“放肆!”为首巨汉见这少年面露荒淫之色,怒从心头起,作势便要提马上前。
“且慢!”那美艳女子伸手阻拦道:“这位小弟弟都让你们几个吓坏啦。”
说罢媚眼含笑地盯着正信道:“姐姐过来了,我们都是好人,只要你告诉我那白衣恶徒去了哪里,我们绝不会食言。”
待得美艳女子走近,正信轻轻闻了闻女子的头发道:“姐姐,你虽然长得漂亮,但是身上和我师娘一样,一股子苦涩味,让弟弟我不禁想起了那些可怕的东西。我现在心情突然又不太好了,记不清白衣剑客去哪了。”
说罢放肆地打量着那女子周身,极尽挑衅之能事。
美艳女子却并未发火,眼神幽幽地盯着正信又道:“小弟弟,那你要姐姐做什么,你才肯说呢?”言语间挑逗之意尽显。
正信虽然存心捉弄,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此刻也不禁咽了咽口水正了正神道:“姐姐哪里话,我师傅说过,奸近杀,赌近盗。姐姐如此热络,怕不是要一刀杀了我这小道士?啧啧啧,姐姐这般殷勤,在下一时受宠若惊,就更想不起来那白衣剑客去哪了。不过他临行前说过,说他爹比他更厉害,就在这票号中等着你们呢!”
说罢回头用下巴指了指票号正堂。眼神中充满了嘲弄。
那美艳女子被人识破了本性,登时气急败坏,面色狰狞道:“你这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会姑奶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回头看向了‘教书先生’道:“还等什么,还不抓起来带回去!”
后者闻言,极尽谄媚道:“好嘞,我的好妹子,今晚一定让这臭小子吃尽苦头。”
言毕双脚一蹬马镫,腾空跃起,直奔正信扑来。
眼见敌人原形毕露,正信却成竹在胸,避也未避,大声道:“你们四个北府狗,有种的一掌毙了我,反正老子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死了干脆一了百了,倒是某些人,说不定会牵挂老子一二。”说罢,眼角撇了撇身后的票号前堂。
‘教书先生’不明所以,以为眼前这小子疯了,一边飞奔而来一边道:“没问题!过了今晚,让你尸骨无存!”
眼见敌人转瞬即至,伸手冲自己肩头抓来,正信从容而立,赌定身后之人必将顷刻而至。
果然,只见票号前堂突然飞出一道人影,直奔那正信飞来。
‘教书先生’哪里想得到这前堂竟然能如此之快地窜出个人来。
慌忙间拧身落地,仓促抬手与那来人对了一掌,当即连退三丈,一直跌破了路边小摊才算止住颓势。
这市井之间竟有如此高人,能一掌击飞北府七宿之一的室宿,其余三人登时惊得乱了神,。
只见杨刑九黑袍渐落,身形定在了正信面前,一头黑发散落肩头,眼神冰冷地盯着眼前的北府七宿道:“这小子,是我的人,识相的,立刻滚!!”
其余三骑收了收神,心知眼前这人不好对付。
美艳女子道:“这位先生,小女子一行人只是来捉拿人犯,这少年和他的白衣剑客伙伴,一连杀了凤落巡防营七个骑兵,连带杀了前来查案的龙骑营精锐二十余人。今日我北府七宿四人若不拿下他询问白衣剑客的下落,难以交差。这位大哥如果存心与我等作对,恐怕过不了北府铁骑这一关。”
时下北府国一举灭了东川国,兵临中洲,势头正猛,美艳女子此刻搬出来,本想着压一压场面,让眼前这强敌知难而退。
未料杨刑九冷笑一声道:“强权的走狗,正好,这两日神困身乏,就拿你们几个活动活动筋骨吧。”
只见杨刑九突然内力迸发,飘身向前,一掌拍向美艳女子。
后者惊恐急退,连翻两个跟头,却见杨刑九的一双肉掌竟然寸步不离,迫近胸前!
危急关头,一旁的俊俏男子拔剑而来,此人身法卓绝,目若冰霜,一把长剑如破空利箭,嘶风而来,直刺杨刑九双臂!
一旁巨弓大汉也是弯弓搭箭,从背后抽出一只巨大羽箭,箭头泛青,直指杨刑九后心。
正信看到杨刑九果然出手,心中大喜过望。
‘这死人还要靠我去寻他女儿,有了这个大魔头傍身,我岂不是横行于世了?’
想到这儿抬头一看,只见被击飞的‘教书先生’从小摊上站起身来,一脸暴怒,也抽出利剑直入战阵。
一时间北府七宿纷纷暴起,围攻杨刑九,剑刃,飞矢纷至沓来。
正信见杨刑九与这四人恶斗起来,连忙转身跑向票号内堂。
‘趁着这魔头被北府七宿缠住,我快去找到陈回大叔,带他跑路!’想到这,正信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直奔内堂而去。
却说杨刑九以一敌四,运起十方胜境第一境,大同劲附与右臂,缠上袭来锋刃。
俊俏剑客只觉自己锐不可当的凌厉剑锋如入泥潭。
进退两难间一股无俦巨力顺着剑锋攀爬而至,惊恐间慌忙松手脱之。
杨刑九顺势一送,脱手利刃附着万物齐备之大同劲力逆行而出,剑柄重击于俊俏剑客肩头。
“斗宿小心!我来助你!”眼见同伴吃亏,八尺巨汉手中巨矢撒手飞出。
这巨矢不同寻常羽箭,长如标枪,重如破城弩箭,经由其神力开巨弓射出,破坏力惊人。
当年那东川灭国之战,这巨汉曾以此箭连穿五人,寻常铠甲根本无力抵挡。
巨箭破风而来,杨刑九一招退敌,左手运起第二劲——落城劲,竟凭空一把攥住来矢!
那巨箭螺旋激射之势,竟被一只手凭空拦停,只见杨刑九手握巨矢,拧转身肢,反手掷出,竟与射来之时劲力相似,隐有更速之势。
八尺巨汉大骇,想不到凡人肉躯竟能如强弓劲弩一般投射出如此无当之箭。
仓促间闪身躲避,奈何巨矢来势太快,虽避过要害,但肩头不及躲闪,巨矢擦肩而过,登时血如泉涌。
顷刻之间北府七宿连折二人,美艳女子眼见大事不妙,翻身上马,一把拽起俊俏剑客,边策马边道:“恶贼好本事,今日我七宿吃了败仗,来日相见必将加倍奉还!”
说罢转身对‘教书先生’道:“室宿,我四人敌不过他,快撤!回去禀报头领从长计议。”
名为室宿的‘教书先生’早已笑不出来,扶起伤势最重的巨汉道:“牛宿,把你的弓丢下,老子可带不动这么沉的物件!”
说罢将巨汉扶上马,反手一颗青烟爆雷,丢向杨刑九,旋即策马便跑。
杨刑九身负神功,眼见北府七宿顷刻逃亡的狼狈模样,瞬时没了兴趣。回身望向票号前堂,却哪里还有正信的影子!
却说正信,趁着门外恶斗之际,悄悄溜进票号后堂。此时的票号,静悄悄的。
“陈大叔,我是正信,外面有个恶人要为难你,你快跑吧。”
正信喊了几次,只见东边厢房一人推门而出,新就华服,气色充盈,正是陈回。
“小子,想不到这么快你就回来找我啦?”
陈回经过这几日的静养,伤势好转了不少,面色红润,中气十足。
“快别说了,陈大叔,外面有个杨刑九正和北府军打架呢,这死人武功厉害,估计北府军抵挡不了多久,他是来抓你去歧山的,你快跑!”
正信火烧眉毛,顾不得寒暄,大声喊道。
“什么?刑九罚一在门外?”
陈回久居江湖,听闻第一大魔头就在门外,不觉眉头紧皱。
“正信,这杨刑九癫狂行事人尽皆知,这次要去歧山怕是凶多吉少,快快与我来,你我进票号密道避一避。”陈回说罢,拉起正信就往票号密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