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唠叨,温承钰竟莫名地笑了,笑得很大声。
元卿抬起头,“你笑什么?”
“好久没有看到你这样了。”温承钰长叹一声。
元卿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撇了他一眼。
“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想那么多干什么,后宫有姑母,朝堂有我和爹爹在,北城那边也有战王和沈将军镇守,其余各州府也都在各司其职,你还怕什么,怕这天都塌了不成?”
自己确实是对他还存有顾虑,但不是对他这个人,而是对他的身份。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说到底,她也不是那种非要守着规矩过日子的人,所作所为,因时势而变呗。
温承钰笑得闷出几声咳嗽,元卿起身,把火盆中的炭火拨旺了些。
“今天也不早了, 我替你把顺公公叫进来,让他帮你看着炭火,照顾你,我悄悄去姑母那一趟,晚些时候再来。”
温承钰被她一番哄小孩的语气逗笑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闭了闭眼睛,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唤道:“顺子。”
顺公公就在外面候着,就等着主子召见。
听见声音,他一刻也不敢耽误,拍了拍衣服就往里面走,但步子极轻,怕打扰到主子休息。
到了跟前,发觉主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看周围,便上前去把主子身上的被子掖紧,又将外面的炭盆挪进来,放到榻尾。
一入秋,主子便会极其畏寒,这是旧疾所留下的,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治不好,甚至就连阮神医他都束手无策,整日埋头在药房里研究治病配方。
他们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阮神医身上了。
如果连他都没办法,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让陛下延年益寿。
想到这里,他抬袖抹了抹眼泪。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真害该死的准确啊。
他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棋盘上。
黑子略胜白子一筹,但明显看着棋局还未结束,他一时有些犹豫,也不知该不该去动。
这时在背后想起温承钰的声音:“摆着吧。”
顺公公小声应了一句,便转生去忙别的事情了。
待他走后,温承钰缓缓睁开眼睛,将自己的手从被子底下抽出来,摊开掌心。
是带血的巾帕。
但他似是没有触动,就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撑起身,看了看不远处的炭盆,随手将帕子扔了进去。
那帕子沾了火苗,簇地就燃了起来,火势窜高,但很快就熄灭了下去。
在火红的炭盆里,小小的巾帕竟如此不堪一击。
天命为何对他如此不公……
温承钰顿感浑身乏力,一下子跌回床上。
他愣愣地看着屋顶繁杂的雕纹,竟觉这间他往常处理政事的殿内也有如此精美的一幕。
他往常都是趴伏在案上,那时头低着,两眼只能看着案桌上满满当当的奏疏。
可当这时他换了一种姿态,变成了躺卧,那些让他感觉无聊的东西瞬间变得有趣。
这应当就是卿儿所说的心态吧。
她说得没错,世事无常,随心自在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