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闻言舒展了眉头,“前些日子爹爹来信,说京里要得急。
江州今年优质茶产量不高,库存的大部分都受了潮,卖不出去,不得已才把目标转向余州。
所幸余州这里还未得到消息,若叫他们知道楼家这次的困境,他们怕是早就自个儿占着了,哪里还能匀给我们做主?”
楼海平点头说:“这一点我先前就在担忧,才决定提前来余州。
烟茶是我楼家的立足之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入别人手中,楼家地位稳固了,才能帮得上你爹的忙。”
……
自那天后,高牧又找借口约见了元卿一次。
楼海平觉得高牧这人心思不纯,不想让元卿再跟着他出去。
但他忙于生意,也没空亲自看着她,便派了两个人守在房门前,不许她离开。
高牧之后又来了几次,但均被挡了回去。
他心头焦躁,隐隐觉得不安,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转身回府。
见他回来,暗卫递上一个竹筒,上面刻了一个“平”字。
平晋府送来的,还是急信。
高牧凝神看了信,最后视线落在信中着重提到的两个名字上——
陆昭,宫彬。
这两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呢,怎么到哪儿都有他们。
他随意地把信给了暗卫,看起来好像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两个小子,有我去的必要么?”
暗卫把头垂得更低,他不正面回答,反而说:“主人不喜欢擅自做主的人,就算是您也一样。”
这是不能违背的意思。
想起那个独断专制的老东西,高牧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可他们之间偏偏有斩不断的关系,想逃都逃不掉。
他闭了闭眼,叹息一声说:“去将那几个堂主叫来,我安排好这里的事就走。”
余州算是首个进行试验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已经筹谋了多年。
其实只要底下的人安安分分地按规矩做事,高牧本人在不在都一样。
倒是平晋府的计划才刚刚起步,若是有了熟悉的人接手,过程会快上许多。
与此同时,元卿正在房间里等待消息,她待得无聊,双臂撑在桌上,盯着窗格子看。
临近傍晚,门外的人准时将饭菜端进来。
元卿看也没看,直接说:“没胃口,放那儿吧。”
“不吃怎么行?家主可是刻意交代过,让您一定要吃的。”
听完这话,元卿就觉得今日送饭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她抬头一瞧,果然是木小小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装打扮的姑娘,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好家伙,你终于来了,”元卿把木小小手上的餐盒拿开,抓着她的手说,“就等着你来救我出去呢。”
“又胡言乱语了不是?”木小小笑道,“主子快些和她换衣服,时间紧急,我们一刻也耽误不得。”
虽然只是出去半天,但该交代的事还是得交代清楚。
元卿边换衣服,边对代替她的那姑娘说:“你只需要待在屋里就行,饭食会定时送进来。
若是有人避开守卫进入房中,不要与他多做交谈,大声呼救,或者想法子糊弄过去,具体你自己看着办。
还有,如果发生被挟持的情况,带上我藏在枕头下的铃铛,关键时候摇响它,会有人来救你。”
姑娘点了点头,模仿着元卿的声音说:“奴晓得了。”
即便早就了解过她的仿音能力,但亲耳听到还是令人惊叹不已。
更何况,这姑娘今日与她第一次相见,只是刚刚听了那么几句话,就已经模仿得如此相像。
啧啧,真不愧是后来被称为“万音之王”的程娘子啊。
她的模仿不分性别和物种,只要借助工具,各种声音她都能仿得栩栩如生。
这在古代又称“口技”。
没能把人挖过来,真是可惜了。
元卿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又问了程娘子一次:“你真的不考虑来我这儿?”
程娘子抿唇笑了,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贵人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奴与花姐姐是打小的情谊,后来又过了命的,便是万金来买都不行。”
这是同花娘绑在一起了。
花娘是陆昭的人,陆昭又跟自己在一条绳上串着,背着他撬墙角,好像有些不太道德。
元卿竟莫名有点心虚。
她和木小小返回订做饭食的酒楼,挑了个地方坐下,装出偷空闲聊的样子。
“有罗家村的消息吗?高牧走了?”
来余州已经有四五天了,江州那边撑不了太久。
等到方月峨的死讯传出,这边恐怕就会立即反应过来,并迅速转移隐匿。
以后要是再想找到他们,难上加难。
木小小左右看了看,引着她往后院走,低声说:“主子放心,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成功混了进去,牢牢盯着呢。
那高牧收到了平晋府的消息,见了几个人就离开了,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城门口,我派了人跟着。”
“必须将他见过的那几个人盯死了,有大用处。”元卿拿出令牌,交到她手上,“按照原定计划,通知他们即刻动手。”
高牧骑马出了城,到城门口的时候,心忽地跳了一下,先前被他强行压下的不安,此刻却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回头望着城墙,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调转马头回城。
跟着他的人也不少,有十来个。
与其说是跟着他,倒不如说是防着他半路撂挑子的。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听从他的命令。
见高牧不遵主人的规矩行事,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猛甩鞭子去追前面那道疾驰的身影。
高牧从小养尊处优,即便习武,也比不得这些精于骑术的死士,没跑多久就被他们拦住了去路。
他急拉缰绳,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耐烦,“让开!”
“主人说了,务必把您安全送回平晋府,这是我们的职责,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其余的,他们不知道,也管不着。
“我说了给我让开!”高牧胯下的马也显得急躁,不停地踏着蹄子,“余州这边出了问题,你们担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