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梼杌怒吼,尚未落地的身躯,再次扑向少年。
“梼杌,不可!”蚩尤惊呼,想要制止梼杌。然而已晚,梼杌甩动长尾,犹如一杆长枪,自空中刺下。
哧!
少年着地,又迅速袭来,挥动天琊,蓝光乍破,席卷苍穹,逆天而上,劈向长尾。
轰!
虚空震荡,天地变色。二者再此分开,仍然势均力敌,未分输赢。
哧!
少年挥剑,虚空而立,斜指苍穹,盯向梼杌,准备劈下。
嗡!
突然,天琊震颤,发出低鸣,是在示警。
少年大惊,连忙收回攻势,随着天琊指引,转身朝虚空劈下。
轰!
天琊似乎劈中了什么,发出巨响,震的古浩连连后退,手臂发麻。
那里虚空破碎,漩涡转动,一道肥胖身影,显露出来。
这也是一只凶兽,像一只肥圆巨熊,浑身毛发通红,背生四翅,腹有六足,却没有头颅和尾巴,不知那里是首,何处是尾,乍看去,仿佛两头都是屁股,倒是十分滑稽。
不过少年却不敢小觑,近来接二连三出现的凶兽,都是传说之中的蛮荒大凶,厉害非凡。
尤其是这无头凶兽,看上去滑稽,但也非凡,单单是那隐遁虚空的本领,就注定了它的不凡。
“浑沌?”蚩尤看清来物,发出惊呼,叫道:“你也来了?快下了,这少年郎并无恶意,休的无理!”
呼呼!
浑沌震翅,以作回答。同时,它六足于虚空连踏,突然消失,转眼之间,在蚩尤身前出现。
少年一惊,收剑落下,却不敢靠近,退开数丈,冷眼观瞧。
“浑沌?”古浩却是目绽诧异,这浑沌他在他的世界也有所耳闻,听说乃是上古时期的虚空之兽,横行在宇宙,穿梭在各界之间,甚为恐怖。
“吼!”
梼杌吼叫,也自空中落下,来到蚩尤身前。
“浑沌,你隐居天山,不问世事,怎地今日突然来到此地?”蚩尤伸手,抚摸浑沌头颅,不,是抚摸浑沌屁股,幽幽问道。
呼呼。
浑沌震翅,似乎在述说什么,六足轻踏,微晃身躯。
“吼吼!”
梼杌突然低吼,冲蚩尤鸣叫。
“什么?”蚩尤突然惊呼,失声说道。“轩辕的四神兽来了?”
呼呼!
混沌又震翅,以作回答。
“应龙么?嗯,我知道了。”蚩尤点头,又看向二兽,微微笑道。“一百多年了,有些恩怨,也确实是了结的时候了。”说着,蚩尤穿过二兽,向少年走近,又开口说道:“少年郎,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古浩。”少年答道,又同时发问:“你方才说,说我们……是怎么回事?”
“此事容后我再与你细表,如今钩吾将临劫数,你还是快快下山去吧。”蚩尤拱手,对少年说着便又转身,蹒跚而去。
“吼!”
梼杌吼叫,伸出长尾,将穷奇卷起,而后向蚩尤追去。
呼呼!
浑沌震翅,随后,慢慢隐入虚空。
“老人家……”少年抬手,欲言又止。
而古浩不知为何,即便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望着蚩尤蹒跚的背影,心中竟生起一股莫名的伤别心痛。
“快离开此地!日后若有可能,老朽自会前去寻你。”声音依旧沧桑,自渐渐消失的蹒跚背影传来,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凄凉。
少年随之低首,陷入沉默。他知道,有梼杌与浑沌两头蛮荒大凶在,他是杀不了蚩尤的,而且,即使没有二凶,他也未必下的去手。
而古浩的脑海之中,却是一直在回想蚩尤的话语,他不明白应龙明明知道蚩尤没死,为何不亲自前来击杀,反而赠剑唆使这个少年来击杀饕餮?
他更不明白为何蚩尤说,这个少年与他体内,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这一切,都让古浩感觉似乎又一层薄雾将自己给仅仅笼罩了下来。他总感觉,真相就在眼前,甚至触手可及,却总又有一些雾霭,弥漫其上,一直在遮挡他的视线
少年似乎也有同古浩一样的疑惑,咬了咬牙,当即向蚩尤追去。他与古浩不同,比古浩的顾虑更多,因为他还没忘他长途跋涉来到此地的目地,无论真相怎样,他都要为父亲一搏,因为那是他的心愿。
炎日已经在东方升起,散发着炙热的光芒,普照大地。
入秋的钩吾山,在这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太过荒芜,甚至有几分凋零,有几分凄凉,有几分沧桑。
少年自山顶下来,便一直在追寻蚩尤。
可蚩尤,却宛若消失了一般,连同三大凶兽,踪迹全无。
少年知道,那是浑沌的天赋神通,可以隐匿虚空。以他如今的能力,虽有玄蛇胆法力,天琊剑护体,但若是跟蛮荒大凶之首的浑沌比起来,还是逊色太多太多。
不过少年并没有放弃,就在钩吾山上,找了一方山洞,略加处理,入住其中。
他之前听蚩尤说过,似乎四大神兽与应龙都将会来钩吾击杀蚩尤,而看蚩尤的意思,并不打算逃离,所以他也待在了钩吾山,等待那一场大战,解开一些迷惑。
因为,他感觉接下来的大战,似乎能够解释他心中的疑惑。
古浩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不料,这一等,就是三日时光。
这一日,天色阴沉,乌云密布,隐隐有电蛇闪烁,狂风呼啸,一场大雨,在天空酝酿。
“吼!”
一声怒吼,饱含愤怒,充斥凶煞,自钩吾传出,直刺云霄。
少年正在山洞之中休息,被其惊扰,忙提剑而出。他听出吼声,正是三天前与之对战的梼杌所发,故而惊讶,看来大战将临。
出了山洞,少年抬头望了望阴沉的苍穹,乌云密布,电弧闪烁,隐隐有光芒射出,爆破连连。他知道,那是有人或凶兽,在云层之中交战。故不做停留,迅速向山顶掠去。
这三日来,他除了警惕方圆,寻觅蚩尤外,一直在炼化玄蛇胆法力,虽由于从未修炼过,而导致十分艰难,但有神剑天琊辅助,三日时光,也将之炼化大半,虽不说融会贯通,但也比之前强上太多。
同时,他在炼化蛇胆之时,惊然发现,体内那股嗜血,非但没有因为蛇胆的炼化而消散,反而愈加浓郁,隐隐有破体之势。
这让少年震惊,甚至感到恐慌,他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看来是错的。自己能变成蛇人,这是蛇胆的缘故,可若是没有那股嗜血的引导,蛇胆根本不会为少年所用。
可以这么说,引动蛇胆法力变成蛇人,催动天琊御敌对抗凶兽,这一切的源泉,都是那股嗜血的缘故。
所幸,那股嗜血,带给少年的感觉,一直都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柔和,那么的舒适,宛若一体,就像同生,仿佛嗜血才是少年,少年本便嗜血。
这样的发现,不仅令少年诧异,即便是古浩,也感觉十分好奇,与他所修炼的任何功法,所了解的任何天道都不相同。
少年纵身飞跃,以他如今的本领,再登钩吾山,已经如履平地,不消片刻,就已经来到山顶。
三日不见,钩吾的山顶并未发生什么改变,只是多了一些枯枝落叶,在狂风的吹拂下,瑟瑟作响。
一道苍老而伛偻的身影,在纷飞落叶之中,顶着狂风,仰首眺望苍穹。
那是一位华发老人,披着几块兽皮,柱着一根枯木,满脸担忧的望向空中。
古浩看的真切,正是一别三日的蚩尤老人。
少年自然也看到了,但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放慢脚步,缓缓向蚩尤走去。
啪!
少年无意,踩裂一根枯枝,却是惊起了老人的注意。
蚩尤回头,看到少年,略有惊讶,又瞬间微笑:“我不是让你走么?怎么又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沧桑而凄凉,只是更添了几分喜悦与慈祥。
少年并未回答,仍然前行,止步在老人身旁,抬起头来,望向乌云:“是谁?”
“朱雀和玄武。”蚩尤答道,同时眺望天空,慈祥而沧桑道:“当年梼杌他们四个,就跟青龙四兽不和,常常大大出手,不曾想这一斗,就是千百年。”
“为什么?”少年问道。
“因为浑沌穷奇、饕餮梼杌四兽,天生狰狞,长了一副恶像,归被世人唾弃。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却因为生来威武,自带祥瑞,就被世人敬仰,尊为神兽。”蚩尤回答,铮铮答道。“其实,所谓凶兽,不过是所行之事,不合诸君心意罢了。”
“一百年前,我不愿臣服轩辕,归顺华夏,由此惹来了黄帝的怒火。但黄帝虽枭,却非我对手,反被我重创而归。”蚩尤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惜,我当时太过仁慈,将轩辕九败九放,终酿成大祸。”
少年回首,望向蚩尤。
蚩尤却宛若跟数年老友在叙述往事一般,慈祥笑道:“世人皆言我恶,送以魔神弃之。殊不知,涿鹿一战,我军败后,轩辕大军虐我九黎族人逾越百万,尸横遍野,血汇成河。诸多的所谓凶兽,被黄帝斩杀殆尽。饕餮四兽,为了救我,拼死搏杀,方才逃脱。可惜,穷奇受伤太重,最终沉寂,虽的黄中李回魂,却是神能大跌,再不如前。而饕餮为了救我,舍弃一身修为,使我重朔肉身,自己却不得不重入轮回,再受尘罪。何为杀戮?何为恶?谁又才是真正的凶兽?”
少年沉默,不知所对,心中却是莫名的一阵悲伤与凄凉。
古浩却是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老者所说的一切都与他的猜测十分相似,也串联起了他之前的旁观的那场场景。
很明显,当时紫发男子所带领的九黎部落惨败,而那龙袍男子不知为何并没有遵从先前的约定,对九黎部落大肆屠杀。
“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一百年来,我一直在寻找饕餮的转世。我让浑沌盘据西方天山,让梼杌隐匿南海诖山,让穷奇陪我以狍鸮之名占据钩吾,分三方遍寻饕餮。可一直了无音讯。我虽重朔肉身,可惜法力已经不再,如同凡人一般,拥有生老病死,逐渐衰老。我以为在我入土之前,再也见不到饕餮了。可是没想到……让我见到了你。”蚩尤继续讲述,一边说着,一边回首,望向少年,浑浊的老眼之中,已经泛起点点莹光。
古浩惊愕,少年更是震惊,不由得浑身一颤,泯了泯嘴唇,不可置信的看着蚩尤,有些嘶哑和畏惧的问道:“你,你的意思是……?”
“吼!”
这是一声虎啸,带着锋锐之气,被狂风送来,打破了对话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