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不,我怎么可能会想多呢,人性已经暴露出来了。
我捐赠的课桌椅总是有数的吧?当招生人数超出,你们准备如何解决?
是让人家自费,还是你们学校掏钱?总不能后续的添丁进口,还来找我吧?”
小酒自嘲模式一打开,村长不高兴了。
“那就一次性多捐点不就行了?
你们两口子都这么能干,回馈下村里,不是理所应当?
再不济你还有那么多哥哥呢?
老陶你说呢,当年你们家那成分,说实话要不是我叔叔出面相保,你们家未必有现在这么风光吧?”
小酒的目光随着村长的话,逐渐的凝出一层寒霜。
她万万没有想到,人,可以贪婪到这个地步。
村长如此,会计如此。
现在,也就一个管生产的大队长稍稍像个人。
好一个理所当然啊,原来这个村儿的风气败坏,是从打头阵的这几个开始的。
小酒看了一眼陶昌义,“爹,我突然觉得这个家其实回不回来已经无所谓了,你说呢?”
“闺女说的是,那咱走吧,反正该说的已经说了,回去打扫打扫卫生,明儿我们跟你走。”
一听此话,小酒松了口气,揽住阿娘的胳膊,看都没看村委会这些人。
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
就村委会这态度,你还指望村里的那些人三观有多正?
“这一届的领导班子,不行咯!
孩儿他娘,咱还是跟闺女再回去吧?
虽说年纪大了,就会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可你看看村子里现在都什么样儿?
未免留下来再受气,咱还是跟姑娘走吧,也省的她再惦记着我们。”
既然闺女的身份还存在一定的风险,那他们就主动将风险降下来。
待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也能心安。
赵伶俐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想让闺女在村里面过一下明路,证明她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现在已经有人来问周越是不是她对象了,虽然他们没有直接表明过,但也没否认。
之所以没有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无非是想告诉他们,无关紧要的人,连通知都没得份儿。
现在看村子这态度,着实令人寒心。
没想到回到家,竟看到大门和围墙上的污秽,已经被善良的左邻右舍给清理干净了。
甚至还将冲刷下来的污垢用泥土掩埋起来。
“小酒别生气,那些人就是嫉妒,现在我们已经打扫干净了,下几场雨就没啥味道了。
搁不住跟他们置气。”
听了这话小酒心里一暖,“谢谢赵奶奶,孟大娘,谢谢你们。”
虽然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恶臭,至少现在能看的过去了,善良的人有,但不多。
而且他们明显不敢正面维护。
昨个儿父母被村民围着骂的时候,本组的人还担心被连累,领完东西回家的比比皆是。
即便有些在现场的,也没第一时间站出来,其实那个时候爹娘就已经觉得心凉了吧?
所以这次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可以感谢他们的帮忙,但也仅仅只是这一次的感谢而已。
心被伤害到了,想要抚平所有存在过的痕迹,怕是很困难。
陶昌义和赵伶俐在村子里待得时间本就不长,所谓归属感远没有人家本村土着来的深厚。
“爹娘,再过几年房子如果可以自由买卖,咱们就打听下,看看能不能将老宅重新买回来。”
所谓老宅,就是镇子上的老宅,当初三千块钱买的,即便再花十倍买回来,她也愿意。
不曾想陶昌义先是一愣,随后摆了摆手。
“花那钱干啥啊,又不当吃的,没必要。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过一把尘土而已,葬到哪里都行,我和你娘不讲究那些。
再说如今你们兄妹五人都已经在外地开枝散叶,有稳定工作。
老宅即便要了回来。一年到头它又能团圆几次呢?
等我和你娘没了,你们就将我们葬到西河村的陵园就行。
你爷爷奶奶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说起祖籍,咱本身就不在这儿,我的爷爷奶奶,你们的外公外婆还都在南方呢!
这老些年没回去,谁还记得谁呢?以后你们的孩子大了,也会如此。”
……
大嘴巴的村委很快就将他们反悔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大门外很快聚集过来无数村民。
虽说他们对图书馆的存在持可有可无的态度,但课桌椅如果小酒不再捐赠,那就意味着他们要自己承担这部分的支出,心存不爽的当即就过来找陶家对质。
陶昌义将小酒的意思转达了出去。
“抓出凶手,给我们一个交代,承诺照旧,反之,将拒绝一切的道德绑架。
你们有你们的理由,我们也有我们的不满,凭什么做了好事儿,反而惹来一身骚?
受益人明明是你们,倒霉的怎么就能变成捐赠人,这公平吗?我问你们,公平吗?”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你装啥呢,周越是你亲女婿对不对?
那你们在我们面前装干爹和干儿是什么意思?”
陶昌义笑道:“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不就是我的干儿吗?至于为什么没告诉你们?”
陶昌义的声音陡然拔高,“那要问你们啊,那些年你们是怎么侮辱我女儿的?
什么跟人私奔了?未婚先孕?更有甚者编她被拐卖到了山沟沟,给人当共妻!真是岂有此理!
除了我女儿,你们还出言不逊造谣我的父亲和爱人,什么都敢说,什么都能扯!
好话赖话全都凭你们一张嘴,你们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本来这次我闺女回来,除了给咱们村捐一些东西外,还想当众宣告她和周越的婚事,并请大家吃喜糖喝喜酒。
结果昨天发生的事儿让她一度怀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好家伙,一个晚上过去,村里竟然还送我们这么一份大礼。
我就问问你们,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还会像傻子一样,继续给他们捐款赠物吗?”
陶昌义在门外掷地有声的声音,堵住了多少人的嘴!
屋内的母女俩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收拾东西。
“将所有能收带走的,全都带走,包括你爷奶那屋的遗物,要比那年发洪水时清理的更彻底。
还有你爹埋在桃花树下的那些女儿红。
如今你嫁人了,虽没有机会请全村人喝喜酒,但我们可以自己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