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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胖子现在面色如土、战战兢兢像只鹌鹑。

“老爷,此事真是误会,我们只是想请两位道长过来算算风水的,今天大伙可都算了呢。”

旁观的村民甚多,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

“真的,风尘道长算我桃花运就要来了,让我不要再帅下去,给其他丑人留一条活路。”

柳县丞吃惊地看向一本正经的风尘道长,这话咋听着不像是好话啊。

“风尘道长算了俺命中有大难,只要半年不洗澡便可解,反正我也不喜欢洗,呵呵~”

柳县丞赶忙劝道:“都腌入味了,还是趁着年关,好好洗一洗吧,也算除岁迎新。”

那村民眼睛一会儿看看风尘道长, 一会儿又瞅瞅柳县丞,犹豫了片刻,随后下定决心道:“我还是听道长的吧,万一明年真有大难呢。”

也不用明年,其实现在就有大难等着他们。

昨儿到今天,风尘道长不可谓不敬业,他把全村从老到少,全算了个遍,甚至还有余力给村里的大公鸡也算了一卦,直言鸡窝阳气不盛,需得再养几只公的,方才阴阳调和。

柳县丞小时候是苦出身,也曾被鸡啄狗撵,窝里若是有几只公鸡在,那岂不是天天都要打架,闹得不得安宁?

他算是看明白了,敢情风尘道长是在变着法子地折腾村民呢。

“既然是过来算命的,那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啊?”柳县丞从袖口暗袋里掏出绑票信。

为何一看便知是绑票信?主要是因为某个胖子,想要点明主题,直抒胸臆,用笔在信封上写了两个大字”绑票”。

捆在一边的李闯,看到绑票信,狂笑,“你们死定了 !”

柳县丞瞥了他一眼,接着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麻纸,“玄都观听着,风尘道长落在我们手里,想要他活命, 送上……呵呵~”

念到这里,柳县丞笑了,只见纸上字迹多有涂改,从原本的一百两,改成五十两、三十两最后上面只写着十两银子。

做山贼,做到这个份上确实蛮可怜,现在京城的物价,别的不说,一百两银子都请不到头香。

若被别的山贼知道了,当真要笑掉大牙。

风尘道长正站柳县丞的身边,自然是看到自己的身价一路走跌,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黑。

士可杀不可辱,道士也是士,风尘道长绝不允许别人用金钱侮辱他,尤其是这么少的金钱。

“过分哈!你竟欺我师门,看剑!”剑自然是三尺青锋剑,本来是用来当信物的,但没想到范大壮事情没办成,剑自然成了衙门的证物。

胖子虽然胖,但身体还挺灵活的,忙利用主场优势,险险地避开了。

两人在堂屋转了几圈,胖子一把抱着柳县丞的腿道:“青天大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真绑不了他。”

从古至今,哪个肉票有这么嚣张的?

看着风尘道长把剑舞得虎虎生威,柳县丞忙起身拦住了,“道长快收了神通吧。”

郭管家一拍脑门,无奈极了,这闹得又是哪一出,不是来查劫案的吗?

至于范大壮为什么会被柳县丞带回,原因也挺简单,因为范大壮自己就是山贼,听说上面派县丞来查劫案,便上了心,四处找人打听。

而这一幕就落在柳县丞眼里,“我见他一直不离左右,心下便觉奇怪。”

通常来说,只有利益相关的人,才会特别关心案情进展。

更别说掏钱付账的时候,绑票信还掉下来,食铺众人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范大壮就这样自投罗网了。

果真是无巧不成书,几个因素一叠加,大伙便凑作了一堆,往范家村而来。

柳县丞见情况问得差不多,便对章小林道,“绑票在大楚律上,又叫持质罪,不论有无拿到赎金,都处斩刑,你可还要继续告官?”

村民都是法盲,闻言吓得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这咋一文钱都没进账,就要处斩了呢?

胖子当即向章小林求饶道:“民不举,官不究,请道长看在一村老少的份上,高抬贵手则个。”

章小林微抬着下巴,“我倒还无所谓,就怕风尘道长不同意。”

“算了,臭小子过来,我踢一脚出出气。”

刚才还逃命跑得欢的胖子,立刻撅着屁股挪过来,“踢,你尽管踢!”

风尘道长当真虚踢了一脚,“好了,这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众村民擦了擦脸上的汗,俱都赔着笑,范云极力相邀道:“大家远道而来,不如就在村里用过饭再走吧。”

柳县丞看村民的惨样,本不想留下用饭,但他也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不少衙役呢。

俗话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大伙翻山越岭地跟着走了一路,也甚是辛苦,只好同意留下用饭,大不了,一会多贴补点饭钱就是。

柳县丞是苦出身,他知道平常村民多是用陶罐煮粥吃,也不指望有什么好饭菜。

可没想到,村里的媳妇都是巧手,山里秋天摘的香菇、木耳泡发炒制,也算山珍美味。

蒸得水嫩的蛋羹,再加上用豆腐渣做的霉豆腐,炖得香喷喷的老母鸡汤。

“破费,太过破费了!”柳县丞看这一桌,显然过年都没这么丰盛,馋得门口小孩子都跑过来,偷偷咬着手指流口水。

柳县丞招手让小孩子们坐他身边,一块儿吃饭,惊得范云直摆手,“老爷是贵客,小娃就别上桌了。”

小孩子不上桌,一直都是传统礼仪,主要因为孩子太闹腾、又不懂规矩,容易惹得客人厌烦。

“呵呵~没事,随便吃吧,都是当过爹的。”

至于章小林两位道长,自然是另起一桌,专吃素斋,“风尘道长,玄都观可是全素?”

“那自然,玄都观可是名门正派,天下第一福地。”风尘道长对此很自豪。

说起来道门也有那么一丝鄙视链,食素者为上,食荤者为下,住道观福地的鄙视乡野火居的。

不巧,章小林就是处在道士最底层,和普通百姓之间,只差张度牒。

风尘道长也不知道,师祖为何一定要请她进京,全大楚有名气的道士如天上繁星,却不见师祖如此用心。

一行人用过饭后,柳县丞便将李闯等人押去县衙审理。

而章小林和风尘道长也要进京,这一路上耽误的时间可真长。

胖子穿着戏服龙袍,带着百官过来送行。

章小林背着包袱,笑嘻嘻道:“呵呵,这个送行队伍有些豪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上阵杀敌呢。”

大楚有折柳送别的风俗,但冬天柳树的枝叶都掉了,胖皇上还是折了两条光秃秃的柳条,赠于两人。

\\\"胖兄,听我一言,这个角色扮演玩一玩还可以,千万不要沉迷了。“章小林临行前拱了拱手劝道。

胖子也有点恼火,”道长帮我想个办法,昨个儿听说,他们打算给我选妃。”

这个福利好啊,要是村民早知道当皇帝有这个好处,恐怕早就打生、打死地争起来了。

“你哪道不想要吗?”

胖子嘿嘿一笑,“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自然是喜欢的,但他们有些走火入魔, 人人都想要把女孩儿塞给我,这不是作孽嘛。”

又不是真的皇帝,有国库供养,他还要自己种田、打柴烧水,哪里能养得起这么多女孩儿。

更别说管不住下半身的后果,就是一个个往外蹦的小娃娃们,等他们长到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那可真要陷入绝境了。

成人之间的往来都是基于利益,他们想把女孩儿送给胖子,自然是希望得到足够的好处,或许是钱,或许是权,总归不是做好人好事。

章小林语重心长道:“还是民智未开啊,教育从娃娃抓起,改变老年人很难,不如改变下一代吧。“

越是偏僻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出现这种情况,除了提升教育,没有别的办法。

胖子点点头,”那便如此吧,正好如此天寒地冻,正好可以开冬学。

章小林从包袱里拿出几块干粮,递给胖子,“这些东西你留着,有大用,”

“不用,太硬了,容易咯牙。”胖子赶紧推辞,大家都不富裕,想必这些都是道长的干粮。

“里面大有乾坤,用水化开看看,你就知道了。”

章小林提醒完,便和风尘道长骑马继续启程,中途还追上了柳县丞等一行人,大家干脆一路同行。

因郭管家还得去县衙当人证,无法和章小林等人同赴京城,他便主动将郭员外在京中的住址,细细说了。

章小林好奇道:”你们不是被劫了吗?怎么还有钱在城内买宅子?”

京城的物价那可不是别的地方能比的,其中最贵的定然是房子,越靠近皇宫,房价越贵。

听他刚说的地址,也不算太偏。

“这事说起来 ,还得多谢章东家呢,要不是你用东珠付账,只怕咱东家都要饿死。”

当初,章小林因为买地、买房,手上没有足够银子,便取来东珠,也玩了个以物易物。

只是东珠个小价贵,通常富商、权贵才会识货买下,其他人不是买不起,就是用不上。

郭员外的夫人生怕遗失,将东珠缝入衣物中,这才从贼人手中保住了东珠。

到了京城后,郭员工的儿子听说,自家的银子被劫,怒发冲冠,便发文向当地县衙施压,务求查出真相,找到被劫的银两下落。

郭员外原本想在京城外,买下一处庄园养老,但很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好和儿子住在一起,可是房小人多,根本住不开。

郭员外便让儿子找找路子,把东珠卖了,换点银子花花。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当今长公主想做个凤冠,正缺粒东珠作点缀。

虽然有禁令民间不得交易东珠,但无法禁止私下暗中交易。

郭员外把东珠卖了,收到大笔钱财后,立刻买下一座宅子,也算在京城安身。

郭管家拱了拱手,“要不是那粒珠子,郭家一大家子可就全饿死了。“

“珠子是好,但比不上郭夫人的机智。”章小林可不敢居功。

一行人走走停停,很快来到十字路口,往南,柳县丞要去衙门办案,往东的则是章小林等人要去的京城。

几人互道郑重后,便就此分道扬镳。

此后的一段路, 风尘道长带着度牒,很顺利地混进各大驿站,当然驿长们都是看在玄都观的面子上,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将两位待为上宾。

风尘道长很享受,”反正我和玄都观是连在一起的,看在玄都观的面上,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嘛。”

章小林白了他一眼,不满道:”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有马不骑,还得这样一步步走到京城,也忒慢了。”

“没事,我算过了,肯定能赶在除夕之前到。”

一路上两人晓行夜宿,终于感觉身边来来往往的马车,越来越多。

“咱们是不是快要到了?”

风尘道长笑眯眯地点头,指着不远处的山上,“看到了没有,那里就是玄都观。”

就算从这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各处大殿不少,俱都是红墙黄瓦,看着就贵气,不愧是大楚皇家道观。

虽说望山跑死马,但章小林估计在马跑死前,她应该能赶到玄都观。

“道长,赶紧的吧,我都饿了!”这么大一座皇家道观,每月的单费应该很可观,指不定她还能发笔小财。

风尘道长却摇摇头道:“师祖有吩咐,如果你来的话,要在山下沐浴一番,三日后再上山。”

这是什么规矩?她不是玄都观请来的客人吗?

不过客随主便,也许这个国师有什么毛病也说不定,非得让别人洗过澡后见他。

”行吧,先说好啊,食宿你们报销!”

风尘道长笑笑,大手一挥,“玄都观可不是只有那些大殿,这里还有那里,凡是你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玄都观的产业。”

区区住宿算什么,他们玄都观,单每年收租子的钱都不知有多少呢,当皇家道观只有空架子不成。

“不错,不过能吃荤吗?”

风尘道长面有难色,“观里子弟食素好多年,恐怕闻到肉味都会吐了。”

“啊,那算了吧,我忍一忍便是。”

走了半日,风尘道长带着章小林来到山下一处极幽静的庭院,来往打扫卫生的道士,都恭敬地向风尘道长行礼。

“凌云过来,把那间院子收拾出来,有贵客到!”

“师伯,皇上要来吗?咋观里没收到通知啊?”凌云一脸震惊,不知道现在打扫来不来得及。

“不是皇上,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