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土呢?”
皎洁的月色下,红发男人站在树林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你不能动他。”
“怎么……言交代的?”
佩恩的眼里看不见任何情绪,像个独行者:“没有。”
“是想让他就这么死了?”
长门确实想有解决掉带土的想法,但相比于在他心里已经跟死没区别的带土,他对佩恩更感兴趣:“你不会是喜欢言吧?”
“不喜欢。”
“你是我的意志,没道理不喜欢……”
黑暗中的声音冷了下来,在他眼里,佩恩只是个傀儡,工具人。
“你并不爱他,你只是习惯他在。”
“我当然爱他!我能为了他献出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长门并不能理解,他竟然开始跟自己眼中的物品讲道理。
佩恩盘腿坐在那,仰头凝望着月亮,身后的暗林走出一道身影,恭敬地向佩恩行礼,说出了令长门意外的话:“佩恩大人,带土醒了,他离开了。”
“嗯。”
“另外,长门大人,在下都能看出您对封尚言大人只是依赖,佩恩大人不善言辞,但您肯定是能想通的。”
人间道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请您不要为难佩恩大人。”
长门并没有理会:“带土怎么可能醒,你让轮回道解除无限月读的吗?”
“轮回道……”佩恩低头看向黑暗:“有自己的想法。”
“那东西只是言给你的玩具,虽然跟你一样都能独立思考,但终究还是要听从命令,你不下令他怎么会解除?”长门颇有几分不耐烦,拂袖跨出一步:“暂且不提这事,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他?就凭他给了你自我意识?”
佩恩顶着弥彦的脸这样说,长门有些不悦。
温怒的男人并没有对佩恩掩饰情绪,佩恩漠然半晌,最终皱眉:“凭我不爱他。”
“凭你?”
“我的意志是让世界和平……”佩恩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概括长门的一生:“封尚言一切安好,在往后的时间陪伴左右,仅此而已。”
后面的话,长门从未想过。
“他用灵魂作为交换,换你重生。”
佩恩抛下一颗炸弹,长门卡了一瞬,瞪大了轮回眼,声音陡然拔高:“换我重生?!”
“佩恩大人死后去到的漂泊世界……长门大人也在吧。”人间道上前几步行礼:“佩恩大人徘徊千百年才回到现实,您……”
“别说些没用的,我能回到这里是因为我同神明签下了契约,用我的灵魂!这个世界会不断循环,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我要留在他身边,但下次轮回我将会被困在这里!忘记一切继续轮回!”
长门粗重的呼吸声在这连风都偃旗息鼓的夜晚里显得尤为明显:“但他会带我走的……”
人间道被打断了也不气恼,他再次行礼:“长门大人,请您冷静下来听在下一语。”
见长门渐渐冷静下来,人间道开口道:“佩恩大人得以重新生长出血肉回到现实,但您没有,您一半灵魂的仍然被镇压在木遁封印下,世界的神明并不觉得您献出的东西值得他签下契约,毕竟我们本就没有反抗的力量,世界上还可以有新的‘长门’,所以封尚大人用灵魂换取了您另一半灵魂的自由以及让您复活,并且拥有巅峰的力量。”
“……不可能!”长门简直难以置信,他之前还遮遮掩掩不想告诉言:“他为什么还装做不知道?!”
“恕在下愚昧……”人间道低下头:“可能是因为封尚大人根本不在意您具体的契约吧,轮回道说缺少灵魂就像少喝了一口水一样,并没有区别。”
“……不可能…”长门只觉得血液直冲天灵盖:“轮回道……他怎么会知道?他保留了言的部分记忆吗?”
人间道疑惑抬头:“轮回道身体里本就有封尚大人的部分灵魂。”
长门脑子里仿佛轰然炸响一颗尾兽玉,茫然一片。
有嘴替帮忙的佩恩原本闭目养神,却忽然看向一处的虚空,而后收回目光。
长门反应过来后面色扭曲,像是调色盘一般不断变换。
“长门大人,您或许爱封尚大人,但爱不只有一种,这样说来也惭愧,在下并没有爱过,就当是随口一说吧。”
人间道功成身退,向佩恩行礼后便退回黑暗中,他露出一个较为温和的笑容对身旁的白发男人点头示意。
轮回道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佩恩看过一眼的地方,他在想曾经刺入那人胸口的一刀。
人间道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便了然地收回目光。
虚空中,还有第五个人听见了人间道的话。
意外吗?
应该有吧。
愤怒吗?
无所谓了。
他藏在神威空间内,就像在无限月读里那样短暂逃离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罪恶的源头,他的性格,他的人生,他的命运,都是被早早编写好的,无能又恶心。
可那又怎样呢?
拥有那个人的世界似乎也没那么糟糕,甚至在期待下次相遇。
带土静静地,他是唯一一个中了两次无限月读的人,前后两次截然不同,施术者却是同一个人。
第一次是什么,他不愿去想,偶尔回忆起来也会下意识颤栗,心中无法抑制地升起恐惧和绝望,倍感窒息。
可是第二次,却是那样的……那样的叫人眷恋,让人情愿永远留在那,他可以牵着那人手互诉衷肠,可以依偎在夕阳下一眼便是永远,白头到老,了却此生。
他有时问自己,如此便满足了吗?
满足了吗?
相比于曾经,怎能不满足。
一厢情愿也罢,他的心里总是抱有对那人的憧憬,他会想,这次的月读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是那人特地安排的吗?他是被爱着的吗?
幻境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真实,那样令人沉迷,越陷越深。
美好到在醒来之前他甚至觉得……这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