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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长嬴国做出了退守的决定,但名将右主然却隐约觉得事情不对,私下里又来找庆载,详细了解此次谈判的过程及经过,试图从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庆载的终极目标是让秦国两大势力两败俱伤,也不想雍城一枝独大,有必要利用右主然的怀疑,也给雍城方面制造点麻烦。

于是他神神秘秘地说道:“此次雍城之行,吾观公子向似无大志,对谈判意兴颇浓。而菌改将军坚持按献公遗令办事。谈判勉强达成之后,菌改将军面有不悦之色。”

右主然喟然长叹:“菌改此人,贪恋权力。当年背小主夫人而降献公,献公恶其贰臣行径,终不重用。此次菌改割据雍城,实乃以私害公,秦国罪人也。”

当年右主然在郑所之塞坚决不让献公入关,而菌改却在焉氏塞迎立献公,二人行径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在最终封赏之时,献公却对坚持原则的右主然大加赞叹,对身荷拥立之功的菌改作贬职处理,其用人导向可见一斑。

同时献公的这一番操作,也令右主然和菌改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此时此刻,右主然的忠臣属性又一次发挥作用,对菌改的防备之心有增无减。

********

魏都,大梁。

魏侯?的外交斡旋发挥了作用,素来与赵国有摩擦的齐、燕、中山、鲁、宋等国,齐齐保持中立,声称魏赵之战这是“三晋”家事,外人无权置喙。

齐国看到诸侯将目光聚集在魏、赵大战之上,悄悄地厉兵秣马,整军备战,磨刀霍霍,虎视宋国,伺机闪电出击,一口吞掉宋国。

燕国和中山国趁赵国焦头烂额之际,还在边境上制造一点小矛盾,让赵国本就紧绷的神经愈发惶恐,并且从中榨取一些小利小惠。

小卫国坚决站队魏国,要粮出粮,要钱出钱,要人出人。这本无可厚非,因为进入战国以来,小卫国几乎变成了大魏国的附庸。

且魏、赵矛盾的根源,就是因赵国攻击小卫国而起。魏老大打着为小卫国复仇的旗号发兵,小卫国必须紧紧跟随。

韩国在魏国重压之下,也明确表示站队魏国。暗地里却向赵国派出使臣,大倒苦水,希望赵国理解自己的苦衷。

秦国陷入“三公子争位”的内乱之中,无暇顾及。

汉、越两国山遥水阻,在中原诸侯看来,地处边陲,无力、也无心插手三晋内斗之事。

唯一剩下的大国楚国,在魏国卧底江乙的游说下,接受了魏国递出的橄榄枝。

在魏国主动还回上次淮泗之战中占据的鲁阳等城邑之后,楚王熊良夫也选择坐山观虎斗,置赵国的多次求救于不顾。

但战国诸侯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好的时机,楚王哪肯轻易放弃?

于是他趁魏国无暇南顾之时,命令楚将昭亭出兵宋国,以“戴氏取宋”不合礼法为由,猛敲宋国现任君主剔成君子罕的竹杠。在夺取宋国边城十七座之余,还索钱粮若干,满载而归。

令尹昭奚恤则看得更深一层,如果不救赵国,恐怕对于楚国的国际声誉不好。

于是昭奚恤劝谏楚王,可以暂不出兵,但一定要放出风声。提高调门谴责魏国欺压弱小,大声疾呼对赵国进行支援。

这样一来,既从魏国人这里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也在列国间赢得了主持正义的好名声。

并且,如果形势有变,也算是为楚国出兵进行了必要的铺垫。

就这样,楚国人雷声大雨点小,赵国人干着急没办法,魏国则趁诸侯各怀鬼胎之际,加紧对赵国的进攻。

形势非常有利于魏国,但魏侯?也知道列国关系瞬息万变,诸侯心思翻云覆雨,于是再次增兵邯郸,要求孙膑尽快攻破邯郸城。

刚刚打发走增兵,魏侯?就收到了太子申的加急奏札,札中历数秦国形势变化之大,明确提出出兵秦国,经略关中,为魏国建立一块牢固大后方的建议。

魏侯?一看就急了,不用多想就知道,这傻孩子一定是被寡人那个好战的弟弟魏昂给忽悠的。

他命令白圭紧急起草君令,严令太子申与公子昂无令不得擅动,违者严惩不贷。

在目前举国战国攻赵的情况下,分兵进攻秦国,犯了两线作战的大忌。

赵国这块硬骨头就已经很难啃了,再陷入秦国那个大泥潭,分分钟能把魏国给拖垮了。

白圭的君令匆匆起草完,魏侯?扫了一眼就急令用印、密封,加急送往安邑、西河。

泥封还没有封完,太子申的第二封加急奏札已经送到,信中太子申喜形于色地向君上报捷:

“儿臣趁秦国内乱,果断出击,擒秦君嬴渠梁,夺秦都栎阳城,十万西河之军,已抵达渭水之畔,鲸吞秦国全境,指日可待!”

魏侯?惊得目瞪口呆,气得拍案怒骂:“逆子,逆子!”

白圭等大臣不明事理,魏侯?直接将奏札甩给白圭,心力交瘁地直揉太阳穴。

魏侯?的心里非常难受。话说寡人刚刚将举国战略重心东移,魏申这个熊孩子就在西边搞出这么大动静。

东边的邯郸久攻不下,西边轻轻松松地占领栎阳,并且还将嬴渠梁擒做阶下之囚,这动静太大了,堪称战国最大的地缘政治格局地震。

这不是狠狠地打寡人的脸吗?魏申这个熊孩子、魏昂这个闯祸精,是用铁打的事实向世人宣告,寡人的东向战略是判断有误!

魏侯?情知兹事体大,立即与白圭等重臣密室议事,商讨下一步行动计划。

他神色凝重地对众臣道:“二三子,今西线虽有小成,然魏国独大,诸侯绝不会置身事外,听之任之。”

“寡人判断,不出三月,诸侯必会大起联军而伐我,今日形势之危殆,建国以来所未有。请二三子为我谋。”

相国白圭首先提出自己的主张:“魏虽大国,亦不能承受两线作战之重。秦赵同时开战,必不可长久,是故必战一而和一。”

魏侯?道:“孰战?孰和?”

白圭是个人精,当然知道魏侯的心思,是故顺着魏侯?的心思道:

“从来得中原者得天下,西秦地鄙,邯郸富庶。臣以为,君上当请秦公渠梁东来,魏秦互盟,割让土地人口而退。然后以举国之力,而下邯郸。”

魏侯?点点头,心中比较矛盾。

白圭的话确实符合他的战略构想,也能维护他的英明形象。但对比东西两线之战事,放弃栎阳,死克邯郸,等于是舍易而取难,亦是兵家忌讳。

“相国之论,臣不敢苟同!”一个声音响彻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