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撕扯他脸皮的力量更大了一些。
樊易天似乎是不知疼痛一般，更加用力的掐住“白芷”的脖子。
“易天……”
熟悉的声音似乎让樊易天精神清醒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看向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白芷。
白芷已经没了气息。
“不……”
樊易天抱住自己的脑袋，牙关紧锁，摇着头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我不是怪物……”
黑暗涌起，逐渐将他覆盖了。
“我们似乎有些高估了他的意志。”
地站在影离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影离淡淡道：“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看，他还年轻……是你把希望定的太高了，你似乎拥有了许多纯鬼没有的感情。”
“啊……”地揉了揉眉心：“确实……可能是和人类在一起，待得太久了吧？”
“要不要帮他一把？”地看着被黑暗包裹的樊易天，微微皱眉问道。
“怎么帮他？”
影离看了他一眼：“现在正是和法则挂钩的时候，我肯定是不能帮他，稍有不慎，他就会受到注视，能帮他的，只有消除了【存在】的你。”
“可是我也帮不了他啊？”地挠了挠头。
“那么，就要靠他自己走出来了。”
影离转过身去：“相信他便是。”
“好吧……”地看着将自己缩成一团，被黑暗笼罩的樊易天，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
樊易天被耳边的细语折磨的几乎发疯。
那些被他杀死的怪物，似乎又活了过来 。
还有那些被他所杀的人。
他们都一股脑的扑上来，将樊易天摁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啃噬着他的血肉。
剧痛。
樊易天甚至没有力气去推开他们。
只能感受着自己的皮肉一点一点的被撕烂，在自己的眼前被吞噬。
但是他却没有了恐惧的感觉。
他只是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
一只合窳凑到他脸庞，伸出舌头，猛地挖出了他的左眼。
“好疼……”
“好疼啊……”
血肉不断再生，又被重复的吃掉。
眼球再生，再被生生的挖出。
左眼挖出，拉出一条细长的血管，血液浇淋到右眼中。
右眼顿时变成一片暗红色。
随后在一阵剧痛之中，右眼也陷入了黑暗。
这些人和妖族，似乎是没有饱腹的感觉，只是不停地吞食，撕扯樊易天身上的皮肉。
……
过了多久？
不知道。
这一片黑暗的空间中，时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疼痛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樊易天只能感知到自己的内脏和皮肉在不断的脱离自己。
再生也会带来剧痛。
不死，再生。
哪怕头颅被撕下也会疯狂的再生。
樊易天已经被脑海中的声音剥夺了感知。
他只能看见，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那个满脸是血的，小小的自己。
那个自己抬起头来，满眼猩红：“那么，生死的意义是什么呢？”
樊易天浑身一颤，右手抬起，向他伸出手：“生死……没有意义……”
“为何生死没有意义？”
男孩站起身，笑眯眯的走近：“你不是正在经历这一切吗？”
“没有意义。”
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矮胖身影从后方扑了过来，将右手扑在地上，用力的啃食起来。
樊易天只是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这个男孩。
半晌，他缓缓张口：“过去……困不住我。”
“在这条路上，哪怕只有我自己，我也会走在最前面。”
“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樊易天感受着四肢百骸的剧痛，淡淡道：“挡我者死。”
一根赤红色的羽毛突然从他身体中飘飞出来。
“锵！”
尖锐的凤鸣自天地间响起，这片空间瞬间被足以焚化山岳的火焰包裹。
“他们几个留下的人造神部队，我会尽全力，带着人造神越走越远。”
樊易天自烈焰中走出，浑身鼓动着漆黑的鬼气。
他一把卡住男孩的脖子，将其提起。
男孩面色不变，被提起在空中，静静的看着樊易天。
“斩断过去吧。”半晌，男孩这般说道。
“咔嚓！”
男孩脖子歪斜的声音，伴随着空间碎裂的声音轰然炸响！
“看来是没错的。”影离的身形渐渐淡去。
“说的也是。”地看了樊易天一眼，身形消失。
“给他点奖励吧。”
周围的空间逐渐破碎，樊易天转过头看向那枚羽毛。
“蔺姐……”
羽毛微微闪烁着红光。
红光从眼前闪过。
樊易天猛然惊醒。
灰红色的天空。
是鬼界。
“易天。”
熟悉的声音，樊易天浑身一颤，转过头去。
云凌天，白芷，蔺思嬛，周施洋，宁浩武。
“你们……”
这两个字刚从嘴里冲出，就带上了哽咽。
樊团长并不适合他，他还是希望站在上面的是云团长，白团长，蔺团长，周团长，宁团长。
可能是因为这些人总是在照顾他，在人造神部队这个大家庭里，也扮演着家长的角色，过往对于失去的悲伤，在面对这几个人的时候，一瞬间涌上了他的眼眶。
“大男人！哭个屁！”
周施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小伙非常帅气，未来继续努力！”
“这寄语烂透了。”
蔺思嬛咂了咂嘴。
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侵蚀的痕迹，俏丽白净的脸庞，笑的恣意而阳光。
他们都是这样。
“你们……”樊易天有些僵硬的咧开嘴角：“太好了……”
“好吗？姐姐还是觉得原来那样比较好看。”白芷笑嘻嘻道，用胳膊肘捅了捅云凌天：“怎么样，现在人家是新团长了，老团长，你就没有点什么寄语啥的给他？”
“我觉得挺好的，该告诉你的我已经告诉过了。”
云凌天挠了挠头，露出久违的微笑：“我相信你能做好。”
宁浩武也走上来，拍了拍樊易天的肩膀：“小伙子，樊团长，该独当一面了，坚强起来。”
“说得对，我们都是过去式了。”蔺思嬛挥了挥右手走上来，将胳膊肘架到樊易天肩膀上：“往前看，等到永宁壁拆除的那一天，别忘了给我们烧个信。”
说着说着，蔺思嬛的眼眶也红了。
“看看，看看。”
白芷笑着拍了拍蔺思嬛的脑袋：“蔺团长变成思嬛小丫头了。”
“都得益于老云一句话啊。”
周施洋在樊易天耳边哈哈大笑。
“你要死啊！”
蔺思嬛红着脸踹了他一脚，小声嘟囔着：“一点威严都没了。”
“别不适应。”云凌天拍了拍樊易天的脑袋：“我们都相信你一定能做好，所以才将人造神部队托付给你，别有压力，你能做到的。”
“嗯……”
樊易天的眼眶微微泛红：“我会常回基地看你们的。”
“免了吧。”宁浩武耸了耸肩：“哦，对了，这些东西，还给你。”
宁浩武将什么东西扔给了樊易天。
“这是……”
樊易天接过那东西。
一枚金色的鳞片，一枚银色，一枚银白色，还有一根赤红色的羽毛，还有一块小石头。
正是之前几位团长给他保命用的。
“前提说明，我一开始是不同意把这东西给你的。”
宁浩武轻咳一声：“但是你蔺姐和白芷姐心软，说是要给你留个念想，我想……你不会被这些东西所累，对吧？”
樊易天小心翼翼的将几样东西收回空间之中，看向面前的几人，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不会的。”
“很好，不亏姐姐我这么相信你。”
白芷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嗡！”
一声巨响，几人的动作都是一滞。
“该走了。”
云凌天看向了后面，淡淡道。
“那就聊到这吧。”白芷勉强的笑了笑：“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嗯。”
樊易天突然沉默下来。
“拜拜，易天。”周施洋大力的挥着手：“加油啊樊团长！”
“这些人……”
蔺思嬛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对着樊易天笑着：“我们一直在你身后，要加油啊。”
“嗯。”
樊易天点了点头：“谢谢你，蔺姐。”
“再见啦易天！”
蔺思嬛有些落寞的笑着：“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嗯。”樊易天抬起头，有些勉强的露出习惯性的笑容：“再见。”
蔺思嬛转身离开，快速的追上前面的几个人，扑在云凌天和白芷的背上，将他们两个扑了一个趔趄。
周围的景色开始迅速地坍塌，只有樊易天还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几人离开的方向。
他们就像孩子一样，嘻嘻哈哈的走在一起。
如同他们初识的那一天。
云凌天站在中间，嘻嘻哈哈的和周施洋说着什么，不再有那一副冷淡的模样。
画面完全归于沉寂，那几人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
场景回归黑暗。
羽毛最后闪烁了两下，缓缓消散了。
温热的风从耳侧划过。
这是最后的告别。
樊易天只是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
“再见了……”
……
“嗡！”
漆黑的鬼气膨胀着，咆哮着涌起，几乎要将周围的土地掀翻。
漆黑的天穹缓缓消散。
异象缓缓散去，令人心惊的威压散发出来。
“凝道境……”
梁任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强……莫非不止突破了一阶？”
“天才……真特么任性哈？”
周傲光嘴角抽搐着，感受着着能将人压成肉泥的威压。
过了一会，威压缓缓散去，梁任才撤去对众人的保护。
猩红的眼眸睁开。
原本尚且带着一丝人类韵味的瞳孔，此刻已经彻底被猩红色填满，再被深渊般的至暗牢牢包裹。
纯正的灰色已经蔓延至小臂。
樊易天扫了一眼，感受着蔓延至臂弯的阴冷。
下了床，站在地上。
“凝道境……”
轻轻勾动手指。
鬼气更加灵活的在指尖翻腾着，如鱼得水一般。
阴冷带来的剧痛早已不存在了。
“哈……”
呼出一口气，樊易天朝着门口走去。
一缕漆黑的鬼气赶在他之前，将大门推开。
“樊团长。”
梁任和周傲光同时对着他点头示意。
“嗯。”樊易天点了点头：“他们还没结束？”
“还没。”梁任摇了摇头：“不过都有所突破。”
“麻烦你了。”
樊易天淡淡道：“王司令的人到了吗？”
“老王……还得等等。”周傲光想了想：“中部战区负责的东西很多，虽然他们距离这边最近，但是要处理很多问题，不过肯定会有援军。”
“那这件事就麻烦你操心了。”
樊易天点了点头：“跟我来，说一下长子市的问题。”
……
一周之后，宇文轩等人陆陆续续的出关了。
他们的修为都有了或大或小的突破。
至少配的上团长的位置了。
上面的批文也下来了。
樊易天任百战团总团长，其余人为分团长。
造神使为烛阴的宇文轩，觉醒了新的能力。
他几乎是兴冲冲的给众人展示了他的新能力。
视为昼，瞑为夜。
随着他的心念而动，他可以让一块区域陷入黑暗之中。
他被任命为潜伏团的分团长。
而曲无默，随着修为的提升，与自己的造神使融合的更透彻了。
他的速度极快，势如雷电。
被任命为暗影团的分团长。
闻人墨染也是一样，和陆吾的融合度更高，已经能够做到短暂的影响天气了。
被任命为侦查团的分团长。
至于宋雪溪和寻石毅，则被任命为医务团和后勤团的团长。
寻石毅的造神使名叫化蛇，拥有着控制大水的能力。
“下一战，长子市。”
樊易天看着围在桌子旁边的众人，沉声说道：“给你们十分钟，仔细观察长子市的地图。”
周傲光是不必的，他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周司令，安延市前面的地区，如何了？”
“无人机去查过一圈了，没有发现敌人。”周傲光微微皱眉：“我觉得这是个疑点，敌人似乎……”
“聚集到一起了？”樊易天点了点头：“确实是有这种情况的，而且……越往前，就越难打。”
那天在鬼界，东岳说的那些话。
祸斗，梼杌，穷奇，犼，饕餮，混沌，九婴。
“嗯……”
已经复苏了两个。
但是有一件事情让他有些在意。
很矛盾的一件事。
“地，这些凶兽除了祸斗以外……是都只有一只吗？”
“自然，除了祸斗是一个种族以外，其余的凶兽都是只有一只的。”
在之前的聊天中，地这么说过。
樊易天也是突然想到的。
之前有苏玉曾说过，那个叫做姜九黎的人杀死了穷奇，并用穷奇之骨，锻造虎魄。
但是东岳又说穷奇正在复苏……
到底是谁撒了谎。
樊易天心中明了，东岳大抵是不会撒谎的。
鬼族没有那个脑子。
况且他们也不屑于撒谎，这点在影离和地身上就能看的出来。
那就是有苏玉撒了谎？
也不对。
有苏玉上次说过，这个世界有问题。
又是一个不对劲的点，樊易天暗自在心中记了下来。
越接触这个世界的秘密，樊易天就感觉越发不安。
一种被设计好的感觉让他有些心烦。
深吸一口气，樊易天决定还是要先将这些事情暂时放到一边。
毕竟他是个听劝的人。
地和影离对这个世界的秘密肯定知道的比自己多，少想多轻松。
听劝总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