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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弃游婴塔稚骨葬,改命登山望百川(28)

“姐姐怎么了?”青葙注意到慌张失神的苏竹顿生心乱,赶忙扶住她。

梁紫嫣忙去看她,“莫不是容城郡主的诗会有问题……”

苏竹握紧了青葙的手,朝梁紫嫣轻轻摇头,示意她莫多言。

容城郡主的事说来麻烦,办这个诗会更是麻烦。

容城郡主的父王康王是先帝三子,先帝子嗣不多,活下来的更少。

康王属于明哲保身的人,竭力展现自己的平庸木讷不讨喜,将自己塑造成透明人的形象,躲开了争斗,也不得先帝重用,他一没权势二无依仗,就这般平安活到皇帝登基,才给他封王,以示皇帝宽厚。

以“康”为封号,务德不争曰“康”;宽裕和平曰“康”;敬而有礼亦曰“康”,沾上这个封号也是对康王的告诫,让其继续当一个平庸无能不争不抢,对皇位无威胁的闲散王爷。

康王自然不会破坏多年隐忍,甚至成婚多年无子,直到先帝嫡子长成,才有了容城郡主,此后再无所出。他不参议政事,不与朝臣来往。康王妃温婉谦和,其父是国子监司业,出身也不扎眼。

他们一家人行事朴素低调,还是难逃先帝“魔爪”。

某年宫宴,皇帝意图试探康王底线,预备激怒他再寻错处,酒醉时对康王妃欲行不轨,康王为护妻子冲撞了皇帝,被打了三十大板。

宫宴次日康王夫妻被发现双双死在家中,皇帝将当日知情的宫女内侍通通沉塘,封了康王独女那时只有十岁的阮秋心为郡主。

容城郡主见到父母尸身后性情大变,为人沉闷闭门不出,不喜与人交流,甚至在人前连话都说不出。

及笄后皇帝为表示对康王孤女的关怀给她指了门婚事,长延伯家的小儿子,京城有名的混账东西,掌控欲与虚荣心极强,爱好酒肉喜好权势,婚后容城郡主成了驸马的“傀儡”,为了驸马结交攀附府里歌舞宴会不断。

这诗会邀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原着这时候青葙已经在卢家待了两年了,随着卢家上京,卢玉临为了融进京城,混迹青楼赌坊,因为花钱大手大脚,经常“散财”有不少人吹嘘追捧,他乐在其中并想更进一步。就有人上赶着给他介绍了京城有名纨绔,搭着各种关系,跟容城郡主驸马相识,臭味相投。

他丢给青葙一身白衣,强行将她带去了容城郡主的诗会。说是诗会受邀者分了两席,女客在容城郡主院中用以遮掩中堂里驸马与狐朋狗友的荒唐事。

在诗会上卢玉临让她散了头发光脚立于宴会中央,对着她写淫词艳语,玩行酒令,若谁接不上便要饮尽杯中酒,将酒盏掷于堂中碎裂,再让青葙前一步站于碎瓷之上,看“步生血莲”到最后变成手上有什么便尽数砸向她,听她痛呼,满足那些衣冠禽兽的无耻邪念。

到最后青葙的白衣染红,脸上血色尽失,双脚双膝血肉模糊,青瓷也变为血红,被醉酒的卢玉临拽着头发一路拖出郡主府。

最后传闻难听程度可想而知。

光是想想苏竹都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垂落的双手都在颤抖,怒火中烧。她的小乖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要受那般折辱,那些人要为自己无耻的恶趣味以命付代价,如此人渣让其为祸世间又何尝不是她的失职。

她虽然是为一个人而来,却在日渐的相处中想救更多人,想让一个人摆脱悲剧,让更多人跳出框架,她们的人生不该有定义。

“姐姐!”

一双温热的手覆上苏竹紧攥着的拳头,将她的手指往外掰。

苏竹对上青葙担忧的双眸和自己泛白的指节。

青葙:“姐姐,你……”

梁紫嫣:“青菘,可是有什么麻烦?”

青葙:“姨母,没事的。姐姐是不放心我去容城郡主的诗会,毕竟郡主府平素与我们也没有交集,还是小心为上。”

梁紫嫣看着苏竹脸色逐渐恢复便认下了青葙的解释,“确实如此,容城郡主那驸马不是个好的,可怜郡主摊上这么个混球。”

“郡主府的诗会办得如此频繁,也没听说有什么佳作传出,去的又是些……不着调的,能是什么靠谱的。”

“姨母放心,我不去便是。况且有何姨母这层关系在,皇亲的事还是少掺和好。”

苏竹沉默地看着青葙与梁紫嫣说话,渐渐从情绪中抽离,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此时何嘉还不知,若何嘉知情她们怕是会在这事上达成难得的统一,不会让青葙去。

她的“进”与何嘉的“退”都有统一的出发点,也是要达成相同的目的,都是以青葙为中心,自然不会让她涉险。也并非是“溺爱”,只是不想让珍视的人陷入危险。

但青葙先止了这个话题,苏竹知道她是有自己的主见了,倒不是坏事,只是要确保她不会出事。

苏竹对上歪头看她的小果子哑然失笑,果然单纯的孩子目光直接,又让人无处躲避。

安抚好梁紫嫣,小坐了一会儿便与青葙回去。

路上两人罕见地沉默,步伐还保持着一致,手没放开。

临到房门口,青葙叫住了她:“姐姐,容城郡主的诗会上我会出事?”

苏竹有些不知怎么开口解释。

“我太了解姐姐了,你当时的表情跟八年前捏碎石头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姐姐担心我,我不想让你忧心。”

青葙一字一句宽慰,苏竹忘不了那种后脊发凉脑中空白的恼怒,说出的话有些急:“你不要顾忌我。”

“青葙!你只需顾好你自己。”

“我不会让你去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的。”

苏竹话说完就有些悔了,关心则乱,不该把压力给她。

正想着说些软话撞进了青葙的怀里,与她身上果木熏香近似的味道将她包围,那个小小的孩子如今个头与她差不多了。

“姐姐,别急。”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说说我的想法,一起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知是馨香安神,还是这般话语令人安心。

苏竹把头抬在青葙肩上听进了她的话,狂跳的心慢慢减速。

两人在院中的石桌坐下,青葙起身泡了壶茶,看样子是要长谈了。

盏中热茶冒出的袅袅白雾中,青葙的声音轻缓有力,“姐姐,我知道我可能会在诗会上遇险。”

“但是能避却难除,以后可能是更隐蔽阴险的手段,不如趁他们伸手时直接‘砍掉’,一劳永逸。”

“未知的风险比已知的危险更让人难以招架,这些都是姐姐教过的。”

“所以我若能做好万全准备,会将风险降到最低,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益。”

“再者我有自保的能力,也能应对突发情况。”

她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苏竹喝了口热茶,语气不明:“你这么坚持是早知道容城郡主府是个什么光景?”

青葙也没有很惊讶,乖巧点头。

“你还有别的想法?”

“这不是坏事,说明你在思考在权衡利弊。”苏竹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想帮容城郡主。”

苏竹心里彻底明了,她这是教出了个翻版的自己,青葙跟她行事风格太像了。

理智且不灭同理心。

至少如今的情况说明她的教育很成功,还小有成效。

“当然可以,我同意你去,但你要给我一个详细的计划,我得先保证你是安全的。”

“其次,我会告诉你反对你去的理由。”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竹话落笑而不语。

青葙舒了一口气,语气轻快几分:“没有了,姐姐不想说的当然可以不说,姐姐想说的我随时随地都洗耳恭听。”

虽然涉及剧情,但苏竹做事向来随心,青葙却不想让她为难。

苏竹此刻的心情跟感动的哇哇大哭的“扩音器”007一样。

“宿主,啥也不说了,话全在哭声里了,呜呜呜呜……”

“多乖的孩子,受不了了心软软,嘤嘤。”

她有时候觉得007作为人工智能的产物有点过于智能了,感情如些充沛,不过……挺可爱的,不是什么坏事。

苏竹细说容城郡主驸马过往的腌臜事时,洛商济推门而出。

“师父,你在家啊?”饶是苏竹见过大场面也免不了被突然出现蓬头垢面的洛商济吓了一跳。

“哎呀,正找你俩呢。”洛商济往前面一站,一脸神秘,“我跟你们说,我可是让你们的计划进了一大步呢。”

“虽然说再次操办京城这些糟心事让我愈发想回去种地,但是为了我能更好种地,我只能遭心。”

“操劳人操劳命。”

“师父,说正事……”苏竹无奈打断他长篇大论的叹息。

“你这孩子怎么没学到为师的沉稳。”洛商济准备板起脸教训时目光触及比他更严肃的苏竹,“你……够沉稳了,该学为师的活泼了。”

“说正经的,卢家那窝子人的死穴为师已经把握到了,跟当年县衙耍那出‘障眼法’如出一辙,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