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大概还要多久到?”顾繁问着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
“大概还有不到10分钟,过了前面这个路口一直就到了。”
电话里传来了敲门声,她想应该是警察来了,果不其然,那边传来的声音是警察的自我介绍。
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顾蘅第二次因为父母报警,公安那边出警了,谁能想到四年前没事,四年后这一幕重演却成功了。
“师傅麻烦再快点。”顾繁对司机师傅说完,就对还没挂电话的顾蘅说,“我现在在五矿口,刚过红绿灯,快到了。”
“好。”
电话挂断,顾繁的心揪在了一起,看着小区大门越来越近,她等不到自己拉着行李箱到楼下,和门卫室攀谈,对方终于放行。
“师傅从这里右拐,第二个路口一直,到最前面诊所的那个路口左拐,麻烦您帮我搬下行李上楼可以嘛,我可以给额外费用的。”顾繁顾不了那么多了,焦急忙慌的对司机师傅说。
司机师傅也是个心善的,方才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内容,自然也知道她家里出事了,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不收取任何费用。
“谢谢叔叔。”顾繁下车后九十度鞠躬,刚巧看到了眼前这栋楼里一楼的邻居从楼下急忙的出来,刚好也看到了顾繁。
“繁繁这是回来了。”
“伯伯好,嗯,回来看看。”她不想再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家今天的这场笑话,闹了大半辈子,别人也看了大半辈子的笑话。
“在楼下都听到了你家在吵,刚刚你家楼下还有警车声。”
顾繁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嫌丢人,匆匆说了几句,带着帮忙搬行李的司机师傅朝着自家居住的那栋楼的三单元走去。
顾繁到五楼没有让司机再往上面送,“谢谢师傅,麻烦您了。”
司机回了句不麻烦,看着他下楼离开的身影,有那么的一瞬间,顾繁感觉自己没那么的紧张了,一个人搬着小行李箱,上了两层的台阶,并不隔音,能够较为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声音。
顾蘅听见了敲门声走来敲门,是匆忙赶回来的顾繁,他有四年没有见过自己姐姐了,平常打视频的次数也不多,也只能通过视频见一面。
“顾繁。”
“嗯,等我下。”顾繁提着行李箱走进了屋里,入户门走进去就是客厅,没有隔断。
看着母亲的满眼泪痕,顾繁心中做出了决定。
“张警官,这是我姐姐。”
“张警官,您好。”
“顾小姐,您好。”
顾繁看着自己弟弟拿来的拖鞋,她四年没有回家,而家里有些东西也都变了样,四年前和顾蘅总是嫌弃低到吃饭都能够畏手畏脚的茶几被换成稍微高了些的茶几兼用的餐桌,以前家里老式的红实木沙发也都换成了布料的工艺沙发。
把包和电脑放到了自己原来的卧室,走了出来找地方坐下,她也发现了曾经那张打过自己的小木凳不见了。
顾蘅猜出了她在找什么,提了一嘴,“前两天他们吵完架,妈给扔了。”
顾繁也没觉得有什么,点了点头,从阳台找到了一张塑料凳搬到了客厅坐下。
听着他们说了许久,顾繁一直都没插嘴,就在警察都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说了从回来到现在的第四句话。
“顾蘅说你动手又打我妈了,打了哪里?用什么打的?”
顾蘅大概也知道了她的意思,“腰。”
顾繁等着他的下文,却一直不见有开口,扭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张警官和他的同事也注意到了,当看到使用的殴打凶器时,都带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顾繁倒是面无表情,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不咸不淡的让人听不出起起伏伏的语气,“去医院吧,结果出来再说。”
说完起身去扶她的母亲徐采薇,这才发现自己离家前看起来还三十多岁的母亲,一下子看起来老了许多。
从小就知道,徐采薇的身体很好,就是小毛病太多,以前的时候经常干呕吃不下饭,人才七十八九斤,很难想象一个成年人一米五多,才七十八九斤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在她十三四五的时候,因为护她,本来那一脚要她受着的时候,徐采薇护住了顾繁,腰窝挨了那么一脚,从此落下了毛病,不出根,检查不出来。
久坐就会出现腰疼腿疼无力的情况,她欠自己母亲太多了,徐采薇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给予了她母爱,可顾繁总是在气她,让她有着无时无刻操不完的心。
徐采薇刚起身,感觉到自己的腰部疼的厉害,不敢动,最后实在没办法,顾繁打了120。
这种情况,警察也不好再离开,现在三个当事人都在,被打的当事人还受了伤,只有开着警车跟着去医院了。
下楼的时候,徐采薇被自己的儿子顾蘅背下了楼。
在顾蘅拿到驾照后,顾繁送他一辆车作为奖励,不是什么大众现代,就是个雷丁旗下的第四代车型芒果雷丁,是辆新能源汽车。
“我开你车去,你上救护车跟着,爸我就给带着。”
顾繁说完从他手里拿过车钥匙走向车,顾郴跟在后面,顾蘅看了又看,最终上了救护车。
警车跟在后面,围观的人群散开。
顾繁的车跟在120的后面,车速并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很稳。
“为什么打我妈?我以为我已经不在家了,就不会再碍着你的眼了,似乎不是。”
“你该结婚了,和你一般大的都有俩孩子了,你妈她不同意,说你现在工作刚稳定还在,也说你不想结婚。”
顾繁没说话,握着方向盘得手却出卖了她,原来不是远离了这个家,一切就会结束,而是她还在这个圈子里。
就好像只有她不在了,她的父亲才会结束这样永无止境的笑话。
她不想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到顾郴后面的那句话,她想起了初中时就说过无数次的话,那个时候徐采薇有训过她。
“你迟早也是会嫁人,会有婆婆的,这些都是你现在要学的。”徐采薇因为我还做不好任何家务事,有些发愁,锻炼着我,恨铁不成钢的每天都在絮絮叨叨。
我也总觉得烦,可能会和她抬杠几次,嘴上也总说着等一下,有时候会偷懒。
后来我害怕了,对未来的另一个家庭没了期待,似乎在我的眼里,让我嫁给谁都一样了。
再后来,我好像害怕结婚了,我怕遇人不淑成为我妈的影子,我怕婚姻真的成了葬送一切的坟墓。
就说出了不结婚的话,遭到了我妈的一顿打,我知道,她生气了。只要是个做母亲的,听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在自己开导的时候说出不婚的话,恐怕都会生气吧?
想到这里,顾繁默声的笑了笑,看来她就是那个错误。
到了医院,徐采薇在医生的安排下做了各项检查,因为这次的打伤,十年前的腰伤毛病也就被检查了出来。
“严重吗?”
“软组织挫伤,但从核磁共振的片子上来看,这里应该是以前受过伤。”医生指出了一个点,对顾繁说道。
“对,我妈十年前因为护我,这里被踹了一脚,不轻,最初没什么感觉,后来就是感觉这里总是疼,再之后就是上班的时候久坐,腰和腿都难受,站起来都是疼的。”
顾繁毫无保留的全部托盘而出,想着当年的那一脚,心中更多的是心疼与苦涩还有愧疚。
“应该是伤到了神经,当年有检查过吗?”
“有,拍过片子,也做过核磁共振,但大夫都说没大碍,不止一次去过医院检查这个地方,解放军第九八九医院,第一人民医院,都有做过检查,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顾繁想到曾经,她很痛恨自己,甚至厌恶从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