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铩羽为什么要自废武功?
她又没有让他这样做。
因为是从她身体抽走的内力?
所以才要自己废掉吗?
原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练的这门武功,会吸取自己的内力。
也不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陈盼月背靠在马车上,仰起头,紧紧闭上眼睛。
两只放在腿上的拳头,一下一下砸着自己的腿,指甲狠狠扣进了掌心肉里。
七天七夜,加上他们寻找的三天。
还有命在吗?
“羽儿,”
“你究竟在哪里?”
嘴里喃喃自语出这句话的时候。
陈盼月呆住了。
尽管她不想承认。
但是,她无法否认刚才梦中的自己有多么焦急,有多么惶恐。
抓住那片衣角的时候,有多么惊喜,后面就有多么绝望。
那种心情,心脏像是丢了火堆里,跳动得要爆炸了一样。
她不想要紫铩羽出事。
不想要他被人欺辱。
哪怕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也想要他平安无事。
她绝不允许别人欺负他!
在纠结中想通后,陈盼月只觉胸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车道上的马车调转了一个弯,重新向京城方向走去。
深夜子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迫不得已,车夫带着陈盼月进了自己的家。
这是一个扎着篱笆院的小院落。
进了低矮的土坯房里,陈盼月看见了车夫夫郎。
他头歪在肩膀上,总是傻笑着,似是不会说话了。
车夫笑着说:“这些日子总算是好些了。”
“前段日子,总是又疯又咬人。”
“我胳膊上,还被他咬下一块肉。”
车夫让他给陈盼月端水来喝。
自己主动到厨房给两个人烧火做饭。
男人双手端着一碗水,笑笑之后,递到她面前。
陈盼月道谢之后,接过。
忽然,心里一颤。
她刚才看见了什么?
他的左手手臂以下不见了。
似是硬邦邦的小木棍,又细,又瘦,没有多少肉。
端碗的右手小指和无名指手指黏连扭曲在一起,也不是正常人手的样子。
车夫端来了两碗热腾腾的玉米糊糊,对陈盼月解释:“我见到他时,他就已经这样了。”
“听那个女人说,是被大火烧的。”
“他的左手完全不能用了,只能砍了。”
“右手有些残疾,但还是可以正常使用。”
窗外雨更大了,陈盼月端起玉米糊糊,怔怔地放在嘴边。
被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忽然,她看见对面墙上,用线挂很多用树叶编制的昆虫。
张着翅膀的蝴蝶,瞪着两只大眼睛的蝉,还有螳螂,弯曲的蛇。
一个个都栩栩如生,尤其是蛇那一节一节的身体,异常美丽。
陈盼月惊奇地问:“这是谁编的?”
车夫说:“这是我家夫郎编的。”
“他在之前,就喜欢编这些小玩意。”
“以前我看不懂,现在觉得分外有趣。”
“放在桌上,总是丢到地上,或是弄丢。”
“我就用线把它挂起来。”
“挂起来之后,发现也挺好看的。”
这一夜,陈盼月辗转未眠。
等到天一亮,雨停了,马车在泥泞中赶路。
陈盼月坐在前行的马车上,看着手里编织的两只蝴蝶,愣愣地出神。
这是多么美丽的两只蝴蝶啊。
还是用残疾的双手编织出来的。
今早,她亲眼看着车夫的夫郎用残缺的一手一臂,编织出这两只蝴蝶。
这男女颠倒的世道,对男子不公。
身负美貌,又无力自保的紫铩羽,那些人只会尽情地羞辱他!
与情爱无关,她绝不允许他出事。
只要确认他无事,她便会悄悄离开。
陈盼月再次来到了那个山崖前。
她从袖管中拿出一支细竹筒,轻轻一拉。
晴空白日里,一缕黄烟在急剧一声后,窜上高空,绽放出一道烟花。
夜幕降临后。
一男一女,来到了陈盼月面前。
认出她腰间的白玉令牌和手腕悬挂的印章,立刻单膝跪地。
“主上!”
这两人便是狱无门的两位堂主御鹿和神谷。
陈盼月回家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
这两个人都还没有见过陈盼月的真面目。
但是,这令牌还有印章都骗不了人。
收到信号以后,两个人骑着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
陈盼月咳嗽了一声,用的是之前化名鬼剑手邀明月的声线。
“这次找你们出来,是让你们找一个人。”
“在三日之内,务必找到紫铩羽的下落,无论是生是死。”
御鹿神谷齐声道:“是!”
之后,陈盼月便让这两个人以这山崖为中心,带手底下的人来开始地毯式搜索。
与此同时,银千尘和紫寒钰也在派手下的人秘密寻找紫铩羽。
羽儿,紫铩羽,他究竟会在哪里?
陈盼月在御鹿和神谷来之前,已经去了山崖下面一趟。
把之前找过的每个地方,找了五遍。
天色刚黑了下来,她又落到了阴冷的崖底。
呼啸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周围冷清无比。
野兽的嘶吼,还有动物爬出洞穴的窸窣动静。
陈盼月没有借用火光,而是靠着夜视和耳朵,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到晚上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注意力会比在白天的时候,更加集中。
肯定能留意到更多的信息。
忽然,漆黑的夜里,亮起了一点火光。
这点火光,像是黑夜里的一颗星星。
在这夜里,无比的显眼。
陈盼月立刻使出轻功,借着树叉为跳板,弹跳着向那边疾驰掠去。
然而,不到三秒钟,那火便灭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羽儿!
又或者不是他。
陈盼月隐去了身上的气息,继续朝那个方向奔去。
近了,又发现附近燃起一堆篝火,照亮了山洞。
那山洞里一片通明,一个人影映照在墙壁上。
“羽儿!”
陈盼月走进了山洞。
却发现是一个陌生女人,旁边的地上插着一把大砍刀。
这把砍刀,分明是砍头的那种重刀。
她正盘腿坐在地上,埋头吃着烤老鼠。
陈盼月开口问:“请问阁下,在这崖底,可曾见过一位红衣男子?”
女人抬起头,看了陈盼月,笑着问:“你也是看到悬赏令,来杀紫铩羽的?”
陈盼月右眼皮一跳:“什么悬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