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幸子笑了笑:“钱先生,一点小钱,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这样一来,我想求您的事情,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求我?
除了生意上的事儿,还能有什么事情能求得着我呢?
田中幸子瞄了一眼不时简短交流的两个年轻人,开口问道:“钱先生,公司已经成立了有一段时间了。
“来来去去的,我看就这三四个人,
“还没开始招人,是有什么事情没到位吗?”
钱亦文想,没到位的可太多了。
想了想,钱亦文说道:“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一切就绪后,我们就开始招人了。”
极具概括性的回答,田中幸子听得明白,这是在打马虎眼。
不想说,咱就不问。
田中幸子接着说道:“也不知道钱先生的用人标准是怎么样的……”
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田中结衣:“钱先生,您看小女这点能耐,能不能入您的法眼。”
钱亦文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松井和田中家族,都是拿到全球来说都上数的大企业,难道就容不下你一个宝贝女儿了?
这要是来我这儿上班,我得怎么给你安排才合理?
说实话,老钱家男丁虽少,可还真就不缺姑奶奶。
想了想,钱亦文说道:“幸子女士,田中家族的长公主,我英多这种小公司,哪用得起?”
田中幸子听完了翻译,寻思了一下,说道:“钱先生,松井实业和朝晖产业,一直都致力于和神州的深度合作,您是了解的。
“这孩子也没怎么接触过神州博大精深的文化。
“我是想让她多了解了解,以便能和贵国各阶层人士很好地交流……”
钱亦文听到这里,明白了田中幸子的意图。
钱亦文回头看去,田中结衣正在刘运成的手心里写着字……
“这个字念‘爸’,不念‘父’……”刘运成一边说,一边抽回了手。
大庭广众,你不在意,我这儿可是有两双眼睛时不时盯着我呢。
田中结衣说道:“那‘爸’和‘父’,是两个人吗?”
“是对父亲的不同称呼,指的是一个人。”刘运成说完后,又去听松下的讲解了。
松下老师正在讲注塑设备已经能够实现金属镶嵌了,正到关键的地方,你老打什么岔?
钱亦文回过头来,见田中幸子正眯眼看着刘运成。
皱皱眉头,钱亦文想,田中幸子不会是也和她闺女一个心思吧?
“幸子女士,如果说来我公司感受一下气氛,我很荣幸。”钱亦文说道。
田中幸子端起了茶碗,以茶相敬:“那我就先谢谢钱先生了。
“有钱先生的栽培,我就放心了。”
那边,英子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倒了杯茶,双手递了过去:“感谢松下先生的讲解!
“我们商量一下,您稍等。”
英子回头对钱亦文说道:“松下先生说,不光需要注塑设备,还需要冲压成型和喷涂设备。
“设备也有精密程度和日产量的不同,我们要怎么选择?”
钱亦文说道:“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英子笑笑说道:“那就侧重于精密程度吧,怎么样?”
钱亦文点头说道:“想法很好!
“那么高端的东西,外表粗糙无比,怎么行?
“出不来好产品,三姐那一关都过不去。
“不过,产能的事儿,也得兼顾……”
英子点了点头,回头又去和松下讨论了。
正事谈完,钱亦文起身告辞。
“留下来吃饭吧,就当是我替小女感谢钱先生容留。”田中幸子笑着说道。
钱亦文说道:“改日吧!
“今天还要去见一位老朋友。”
……
离开了松井实业,英子问道:“去找刘嘉良?”
钱亦文说道:“嗯!看看他和丁纪洲熟不熟……”
提到刘嘉良,英子忍不住脸色一变。
钱亦文笑道:“怎么了?恶心了?”
英子手展了展眉头,一边向着马路上招手,一边说道:“没有……”
钱亦文微笑点头:“这才对嘛。
“别人的人品,是别人的。
“看不惯归看不惯,但别耽误了咱自己的事儿。”
计程车上,英子又摊开了那本册子,看了几眼后,发愁了。
“这一套机器,就是几十万的成本……”
钱亦文说道:“人家也不是马上就要钱,你犯的什么愁?”
英子说道:“我是怕这么高的成本,不会有人同意合作。”
钱亦文瞄了一眼刘运成,把图册递到了他的手上:“你看看,咱们该怎么选。”
年轻人,得给他展示自己的机会。
就算他的观点不对,也得让他说,只当是找机会教育他了。
刘运成扫了一眼,说道:“舅,我觉得你走老路子不合适。”
“那你说说,怎么做才合适。”
刘运成接着说道:“这些设备和以往的不一样……
“我们赊一套灌装设备,有酒可以抵债。
“用这设备生产出来的机箱和塑料壳子,返销到岛国,现实吗?人家缺这东西吗?
“在国内销售,有市场吗?
“这一招,比从大同买煤卖到平顶山还臭!”
钱亦文点了点头,刘运成的话,说得虽然一点都不香,不过确有道理。
英子拿过图册,一边翻一边问道:“那怎么样才合理?”
刘运成看了看英子:“舅妈,你能把这事儿交给我办吗?
“我在决定之前,会和你们商量。”
英子合上图册,拍在了刘运成的手上:“好!这事儿就归你处理!”
刘运成冲着英子郑重点了点头,开始认真翻看起图册来。
人生第一次担起一百万的担子,必须重视。
虽然,比不上人家田中小姐,一出手就超千万。
但,她那炫耀的眼神,看着是真让人不舒服……
钱亦文在一旁问道:“用不用给你派个帮手?”
刘运成淡淡说道:“用不着,你在公司给我个明确的职务就行。”
……
世豪集团。
钱亦文一行人被迎到了会客室。
可是,干坐了一会儿,却迟迟没见到刘嘉良的影子。
“你们刘老板呢?”英子问道。
“在开董事会。”接待他们的人一边说,一边倒茶。
钱亦文皱皱眉头,嘟囔了一句:“这都下午了,开的什么董事会?
“上坟都没有过了午时去的……”
那人放下茶壶,躬身退出前说道:“临时的……紧急的……”
一边品着茶,钱亦文一边想:听说,字越少,事儿越大。
临时的,紧急的……
这是发生啥大事儿了吗?
没过多久,走廊那头儿传来了脚步声。
高跟鞋、平底鞋,杂乱地在地面敲击出不同音调。
只是,这么多人一起走路,却听不到有人说话。
使得脚步声听起来有点沉闷……
钱亦文凑近门边,看了过去。
当先的两个人,是晃着膀子的刘嘉良和一脸喜气的许如年。
后面,一个弓背老头儿推着轮椅,轮椅上是盖着毯子的老贾。
再往后,贾爱珍低垂着头,跟在轮椅后边。
最后边的一群人,神色各异。
有一脸得意的,也有垂头丧气的。
钱亦文盯着眼神暗淡的老贾看了两眼,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世豪集团,这是刚刚完成了一次权力交接……
“久等久等!”刘嘉良见了钱亦文,迎了上来。
身旁的如年,点头微笑后直接走进屋里。
钱亦文笑笑说道:“也是刚到……”
轮椅上的老贾没有表情,没有转头。
钱亦文嘴唇动了动,一句问候,终是没有出口。
钱亦文朝老贾点了点头。
老贾就算变成了傻子,也改变不了两个人曾经发生过的交往。
钱亦文认识的,是从前的老贾,不是现在的老贾。
猛抬头,钱亦文蓦然发现,老贾的眼珠亮了一下!
随即,又是一副痴傻模样。
钱亦文心头一动,看来,故事似乎远没有刚才想象到的那么简单……
老贾的余生,就这样了吗?
听到钱亦文的声音,贾爱珍抬起头来,踌躇了一下,走向了英子。
简短问候了两句,刘嘉良低垂着眼帘对贾爱珍说道:“快去帮着照看一下老头儿吧……
“本来病就不轻,再摔一下,连命都保不住了。”
贾爱珍松开了英子的手,瞟了钱亦文一眼,急匆匆走了。
“屋里坐!”刘嘉良揽过钱亦文的肩膀,一指刘运成,问道,“这位是?”
钱亦文笑道:“我外甥,刘运成……
“这边新公司的副总,主抓生产和销售的。”
钱亦文一边把刘运成介绍给刘嘉良,一边完成了一次委任。
刘运成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向刘嘉良伸出了手。
“刘老板,幸会!”
“幸会幸会……”
刘嘉良哈哈一笑,对钱亦文说道:“是我们老了吗?
“你这副总也太年轻了吧?”
众人落座,刘嘉良说道:“也给各位介绍一下世豪集团的副总——”
一指坐在身边的如年:“许如年小姐,许副总。”
钱亦文微笑点头:“恭喜许小姐荣升。”
这匹瘦马,总算是熬出头了……
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如年,钱亦文又看了看刘嘉良。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许多从没用过的词汇。
诸如:前有车,后有辙、前车之鉴……
还有:往事不远……
刘嘉良打趣道:“钱老板的新公司运营得怎么样了?
“怎么一次也没通知如年董事开会呢?”
英子笑道:“还没运转起来……
“就算是运转起来了,许小姐如今这身份,我们哪敢劳动大驾。”
一边说,一边端起茶碗,自顾喝茶。
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能让她出现在我的地盘!
刚过两天消停日子……
“不知钱老板此行有何贵干?”
如年一边熟门熟路地摆弄着手边的茶具,一边浅笑着问道。
腔调拉得满满,俨然一副主人之姿 。
钱亦文对刘嘉良说道:“来请刘老板帮个忙……”
“有事尽管说话,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刘嘉良大大咧咧地说道。
如年被钱亦文的忽视搞得多少有点尴尬。
心思恍惚间,被茶壶烫了一下手。
身子一哆嗦,忙把手指靠近唇边,吹了又吹。
“怎么这么不小心?”刘嘉良的关心,及时送到。
钱亦文轻咳一声,接续他的话题:“刘老板和丁纪洲熟悉吗?”
“熟啊!”刘嘉良说道,“经常在一起聚的。
“钱老板找他有系情?”
钱亦文说道:“丁老板在内陆购置了很多的房产。
“我看中了他的一处房子,想租来做办公室。”
刘嘉良说道:“好办得很啦!
“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
一边说,一边接过钱亦文递过的纸条,递给了如年。
如年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后问道:“钱先生,我该怎么说?
“争取个低租金?还是您有其它要求?”
钱亦文说道:“租金的事儿,当然能低点儿最好……
“最好是能约见一下,我和他面谈。”
一边听着如年和电话那头娇笑,钱亦文一边想:丁纪洲是一定要见的!
虽然,老丁也容易犯男人可能都会犯的错,但老丁总归是个好人。
比起眼前这两个人……
嗐!那就没法儿比!
这么对比,那不是糟蹋人家丁纪洲吗?
打完了电话,如年笑道:“钱老板,丁纪洲说他一会儿就来。”
“那就打扰了。”英子得体地说道。
如年说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丁纪洲说起来也不是外人……”
英子又和钱亦文对视了一眼。
人家都叫一声丁老板,如年张口闭口直呼大名。
还说不是外人?
看来,还真不是外人……
如年一边按下了桌上的唤铃:“裘管家,滨海酒楼订个房间。”
如年发号施令,自然得很。
“是!”钱亦文的身后,管家答应了一声,“许总,时间……”
如年想了想说道:“我们一个小时后动身。”
钱亦文以为,管家都得是一口苍老的伦敦腔才像样,可这声音好像嫩得很。
忍不住回头一看,却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
“一个小时?”钱亦文嘀咕了一句,“看来离着很近啊。”
刘嘉良说道:“东珠港不比内陆,都没有你吉春大。”
钱亦文笑了笑,面积不如吉春大,可人口却是吉春的三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