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让柳敬言大惑不解。
为什么突然间出现了一个老头儿,没几句话,省领导就陪着去钓鱼了呢?
钱亦文这个来自于三十六厂的大爷,究竟是什么人?
那么大的领导都对他恭敬有加?
从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来看,关系非同一般。
而柳彬的思路,则要比柳敬言清晰得多。
忙里偷闲,从曾繁宇的随行人员那里,打探到了实情。
看着一脸愁容的柳彬,柳敬言问道:“叔,桌子都摆好了,要不要过去叫领导回来吃饭?”
柳彬沉思了一下,说道:“一会儿你送点西瓜过去,顺便问上一句。”
柳敬言端着一盘西瓜,向鱼池走去。
身后,柳彬冲着柳敬言的背影嘱咐着:“问一句就行啊,别多磨叽!”
送完了西瓜回来,柳敬言垂头丧气地来见柳彬。
“领导说啥了?”
“说是他喜欢吃的菜钱亦文已经送过去了,不回屋吃了。”柳敬言说完了,又嘀咕了一句,“玩得那叫一个乐呵!”
柳彬低头琢磨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任着他吧……”
柳敬言扫了一眼会客室里一桌丰盛的酒席,颇觉得可惜:“叔,那咱们的功夫,不都白费了吗?”
显然,柳敬言指的可并不单单是那一桌饭菜。
柳彬说道:“白忙活儿的事儿,还少吗?
“摆着,别动!只要领导看在眼里了,就和吃了没啥区别。
“这么大的领导,哪会在乎你一顿饭?”
柳敬言问道:“叔,小钱的这个大爷,到底什么来头?咋这么大谱?”
柳彬皱皱眉头:“省里边办不明白的事儿,都得把这老头儿请出来。
“一趟燕京走下来,很少有办不成的事儿。
“这么和你说吧,人家那司机都比你级别高!”
“这么牛?”
柳彬白了一眼柳敬言,说道:“你没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
柳敬言指着不远处正和钱亦文聊得火热的一群人:“你看,那些企业的人,都围上去了……
“这么一来,我看这点面子都让他给争去了呀!”
柳彬朝着那边扫了一眼:“你就让他折腾去呗,他再怎么折腾,公章不还是在你的手里吗?
“咱稳稳地把今天这一关过了,过些天这事儿一见报,成绩不就板上钉钉了吗?
“到时候,我牵个头,开个表彰会,成绩不还得安在你身上?”
柳彬转头看了一眼鱼池边上的两个垂钓人,悠悠说道:“我就不信,省领导能天天来这儿钓鱼……”
柳敬言想了想,问道:“叔,那往后咋办?是我听他的,还是他听我的?”
“敬着他……”
“我?”柳敬言一指自己的鼻子,张大了嘴巴,“我还得敬着他?”
“不然呢?”柳彬朝着鱼池一呶嘴,“你看看,人家身边的人,哪个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柳彬的话,柳敬言懂了大半。
柳敬言无语了,朝着钱亦文和他身边的那一堆人狠盯了一眼。
只是,自己的风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这小子给抢走了?
自己就这么输给他了?
绝不可能!
柳敬言的心里,突然涌起一团妒火。
我就不信,我一个上学的时候因为半块橡皮往同桌书包里塞大粪的人,还治不了你了?
明里不行,我难道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
终于,两个老头儿的一壶陈酒喝完了,并肩走回了院子里。
身后,跟着俩老头儿的收获。
阎春生提着的水筲(shan一声)里,是曾繁宇的渔获。
秀儿和孟小波抬着的水筲里,是钱君的渔获。
水筲,是值得珍惜的生活用具。一般,用完后,扣过来放,避免底部有水而烂底……
秀儿偷瞄了一眼俩老头儿,小声和孟小波说道:“小孟,你看看,到底谁钓的多?”
孟小波朝着阎春生提着的桶里看了一眼,又朝前边俩老头看了一眼。
大声说道:“我看,还是领导那桶里的鱼多,还大!”
阎春生对比着看了看,撇撇嘴,小声说道:“你啥眼神?
“明明是你们那个桶里的多。”
孟小波白了阎春生一眼:“不会说个话儿……”
秀儿在一旁,抿嘴一乐,把脸扭向了一旁。
该说不说,这个马上就要当领导的人,这话说得是真没啥水平……
院子里,曾繁宇和柳彬握了握手:“柳县长,此行不虚呀!
“能看到你在这么困难的环境下,做出这样的成绩,我很欣慰呀。”
“哪里哪里……”柳彬极谦逊地说道,“要非说是有点成绩,那也是在上级强有力的领导之下,我们才能够得以发挥。”
曾繁宇一挺腰板,说道:“你看,又来这一套了!
“柳县长啊,谦虚过度,可就是虚伪了呀。”
柳彬微笑点头,送领导上了钱君的车。
曾繁宇坐稳后,想了想,又把头探了出来。
对柳彬说道:“柳县长啊,路子既然已经?出来了,你们就放心做。
“有什么困难,就和我提……”
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钱亦文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还有多少后劲儿!”
柳彬满心不快,脸上却不敢带出一点儿来。
忙不迭地说道:“领导放心,县里能帮他解决的事儿,不会去麻烦领导的。”
曾繁宇语重心长地说道:“有啥事儿别自己扛着,该反映得反映,别再耽误了发展。”
柳彬连连点头,挥手向领导告别。
三十六厂的吉普车,开出了大门,柳彬也长出了一口气。
转回头,正好和不远处钱亦文的目光相碰,心里又是好一阵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