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李江妙陪着黄太后一道去探望了宋倾岚。
宋倾岚已经比昨日强许多了,虽然还是虚弱。黄太后见儿子病成了这样,心中很是担忧,甚至提出了不想操办生辰宴的想法,却被宋倾岚强硬地拒绝了。
黄太后拗不过自己的儿子,也只能由他去了。
“您别担忧了,”李江妙扶着黄太后下了轿辇,道,“宫中有那么多太医在,陛下会很快好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儿了。”
黄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皇帝的性子,你可能不太了解,但哀家却是明白,他向来都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儿也都瞒着哀家。你说,这宫里来来往往那么多宫人,哀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江妙点点头。
“但就算是知道,也只能装不知了。你瞧,现在皇帝卧病在床,若是皇后和哀家都不能振作起来,岂不是给皇帝添乱呢?”
李江妙立刻道:“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传懿旨到王府。儿臣虽不能为陛下承担痛楚,却定会与王爷一起,尽力为陛下与您分忧。”
“你的孝心,哀家是明白的。放心吧,哀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
嘴上这样说,面上却一直挂着忧郁,显然是很担心自己的儿子。
为了哄她开心,李江妙扶着黄太后的手臂道:“您的生辰就要到了。儿臣特意为您安排了一场胡姬表演。您也知道,我从前带领商队,收了许多外国来的人。这些胡姬是儿臣特意为您搜罗的,个个都怀着本事呢。”
“儿臣虽然走过许多地方,可自认见识远远不如您的,这舞蹈的精妙之处,儿臣也无法完全领略。不如儿臣把那些女子传进来,为您表演上一曲。这样的话,您的心情能舒缓些,也能为儿臣指点一二。”
黄太后笑了一下。
李江妙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听说她们新学了一曲禅舞,有着咱们大渊女子的柔婉,却又不失神秘瑰丽的异域风情。儿臣还没见识过呢。”
黄太后点点她的额,道:“你呀,这是哄哀家开心呢。罢了罢了,左右你都这样说了,哀家便瞧瞧这禅舞到底有多好看。”
李江妙笑着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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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一回来,李江妙就觉得浑身的疲惫涌了上来。
她已经很累了。
但为了讨太后的欢心,她不能显出半点的疲态。
不过显然,今天她还不能歇息。刚一进家门,婢女琵琶就恭敬地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有客求见。”
李江妙眼中掠过一丝光芒。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情,似是讥诮,似是嘲讽,又好像一种理所应当。
她也没问来者是谁,搭着琵琶的手道:“走吧,去见见。”
“是。”
到了中堂,李江妙果然见到了披着一身舞姬衣裙的宁芙。李江妙随意地坐了下来,遣散了屋子里的丫鬟。她抬眼打量了一番宁芙的身段,不明不白地夸赞着:“宁小姐的身姿果然是极美的,好似壁画种飞下来的神女。”
“也难怪太后喜欢。”李江妙淡淡道。
宁芙穿着一身绛红色的长裙,腰肢纤软皮肤白皙,裙褶之间还坠着数十条鎏金流苏,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出了七彩斑斓的光芒。
若是舞动起来,不知该多优美。
宁芙端端正正往地上一跪,道:“臣女感谢王妃大恩!今日能让臣女得见太后一面,万死难报!”
李江妙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不必那么夸张。我也不过就是在太后跟前提了一嘴,能入太后的眼,是你自己的本事。”
宁芙却激动得全身颤抖。
“起来坐吧,地上怪凉的。”
“是,谢殿下。”
“说起来,”李江妙睁开眼道,“这禅舞我却是看她们都跳过,动作很是复杂。你短短几日就能练得这样优美,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宁芙自信地勾勾唇道:“臣女对自己的舞姿,还算有几分自信的。”
“是吗。”
李江妙继续轻飘飘地点火道:“你这样漂亮,又能歌善舞的美人儿,就算是在京城也是不多见的。我倒是不明白了,那安北侯为何就是不让你入宫呢?”
宁芙眼中闪过恨意。
“臣女不知,但臣女知道的是,从他将臣女退回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将臣女视作家人了。”
李江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好了,这话可不能再跟别人提起了。”
宁芙捂嘴道:“臣女失言。”
这时,琵琶前来上茶了。李江妙端起茶杯道:“等入了宫,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宁芙低头就能看见手边的茶杯。描金鎏彩的,金贵无比。她先是茫然地张了张嘴,后又斟酌了一番,道:“臣女自当尽力争取位分,争取陛下的怜惜,臣女只想让家人过得好,也想回馈殿下对臣女的恩情。”
“不想报仇吗?”李江妙随口问。
“报……仇?”宁芙有点怔忡。
“是呀。”
李江妙拿出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道:“安北侯一家给了你那么大的屈辱,难道你不想报仇?宁小姐,人活这一世可是要争个脸面的。”
“臣女当然想!”宁芙下意识就接道。
“是了,”李江妙用一根手指卷着帕子,道,“等你慢慢地爬上了你想要的位置——嫔位、妃位,甚至是贵妃……你无须倚仗家里给你提供的底气,你自己就是底气。”
宁芙原本眼睛一亮,可她听李江妙说起底气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子中燃起的火星又灭了。
“臣女……臣女的父亲还是要依靠安北侯的名声啊。”
李江妙心道这人还没傻彻底。她慢悠悠道:“算了吧。宁小姐,你还是仔细想想,三日之后就是选秀大典,原本已经被除名的你突然出现在大典上,你觉得安北侯可能会不疑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