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良辰刚上楼,便被他娘急匆匆拉进了房中。
刘氏神神秘秘,一脸鬼祟,“娘晌午在府城逛了一圈,你猜娘打听到了什么?是江家,江家要完了!”
本来心不在焉的萧良辰,听到这话陡然一惊,“娘你胡说什么?”
“娘没胡说,江家真的要完了。”
刘氏激动得嗓子都变了调,“你还不知道吧?那江漓被派去了昌平县剿匪,快一个月了都没回来,听说凶多吉少。”
“还有阿蛮那个死丫头,平日里到处唱高调,这下好了,昌平县闹起了瘟疫,她这个所谓的大神医,就被征走了,说是送到昌平县除疫去了。”
“你想啊,瘟疫多可怕啊,到处都是死人,成群成村的死。”
“臭丫头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活着回来?八成要死那儿了……”
说得正起劲,突然发现儿子脸色铁青,用那种从未见过的极为瘆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刘氏吓了一跳,讪讪地闭上了嘴。
萧父从楼下打热水上来,刚好听见最后一段,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将妻子喊走,然后叮嘱儿子别想太多,好好备考。
到了楼下大通铺,眼见四下无人,萧父这才发了大火:
“你明知道辰儿心里还放不下阿蛮,为什么非要拿那些话来刺激他,戳他的肺管子?你是存心想要儿子落榜是不是?!”
刘氏也有些心虚,“我那不是气不过嘛,都是因为阿蛮那死丫头,辰儿才连着两次输给了那个江家二郎……”
“再气也给我忍着!”
萧父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这趟来府城之前,可是把家里所有的田地宅子还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变卖了的,若是辰儿没能考中秀才,你就准备好露宿街头喝西北风去吧!”
之所以卖房卖地,都是刘氏的主意。
说儿子这个秀才功名是板上钉钉的,不说第一,起码也是前三之列。
这样的话,就有资格进府学深造了。
府学可是个好地方,不光能学到东西,最主要的是能结交到许多重要的人脉。
唯一的缺点,便是费钱。
所以刘氏说服丈夫变卖了全部家产,换成银子供儿子进学。
至于他们老两口,干脆也跟着来了凤阳府,一方面好就近照顾儿子,另一方面也可以在府城找个活儿干,继续存钱给儿子交束修。
萧良辰极力反对,奈何拗不过老子娘,只能被迫同意。
就这样,一家三口都来了凤阳府。
打算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萧良辰必须考中秀才,这样他们家每个月就能领米六斗,每年领银四两。
虽然不是很多,至少不会饿死。
可如果没中……
萧父简直不敢想。
“院试结束之前,你哪里也别去了,老实呆在县馆里,也不准再在辰儿面前提关于阿蛮和江家的任何事,一个字都不许提。”
“要是影响了辰儿的科考,老子休了你!听见了没有?”
萧父大部分时候情绪都很稳定,对妻子也很包容。
但一旦发火,就代表他要来真的。
刘氏有点被吓到了,也不敢继续作了,不情不愿地哼道:“凶什么凶,听你的就是了……”
......
杜若那边,目前一切顺利。
有那五百个官兵护航,沿途连个打劫的都没见着,可谓风平浪静。
就这样走走歇歇,直到第三天上午,队伍才终于进了昌平县的地界。
随着离城门越来越近,情况也越来越诡异。
那么宽的官道,却不见一个人影。
不光活人没有,死人也没有,几十只秃鹫在半空中盘旋,时不时发出凄厉的鸣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死老鼠的尸臭味,令人作呕。
杜若掀开车帘子,同旁边策马而行的熊二说了几句话。
熊二举起手,“停!”
令行禁止,官兵们立马原地待命,载着六十名大夫的车队也随之停了下来。
“所有大夫,过来杜神医这里领物资!”
物资?大夫们面面相觑。
有人就问了:“是何物资?”
杜若解释道:“是口罩和手套,可以很大程度上减少染病的风险。”
口罩?大夫们想了想,懂了。
于是纷纷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人人脸上戴上了一副面巾。
“放心吧杜神医,我等早有准备。”
杜若哭笑不得,“不不不,你们那个不行,防不住,戴我这个。”
说完跟林若男合力,从马车里拖出两个大袋子,打开,让熊二和柯大夫一一分发给众人。
又教他们怎么用。
“每人十个口罩,十副手套,都保管好了,用完了到我这里来领。”
大夫们虽然没见过这等古怪的物件,但瞧上去似乎还不错,比面巾确实强上许多,也就欣然接受了。
至于那五百个官兵,除了挑出来的三十个身强体壮的,随行保护杜若等人,剩下的全部就地驻扎在城外。
里面情况到底如何还不清楚,万一不可控,也能少损失一些人。
熊二先到城门口喊话。
“兄弟,我们是凤阳府来的,奉知府大人的命令,护送医疗队前来昌平县救人除疫,还请立刻开城门!”
城门紧闭,半天没有动静。
倒是城墙上探出了几个脑袋,其中有个脑袋特别大,怪眼熟的。
林若男一眼就认了出来,兴奋地冲上面疯狂挥手,叫道:“傻大个!”
那脑袋似乎愣了一下,伸出大掌把另外几个脑袋粗暴地扒拉开,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眯起眼往这边猛瞧。
然后牛眼一瞪,破口大骂。
“干你娘,凤阳府没男人了吗?把老子婆娘送过来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