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期已到,众人聚在兰亭雅座内。
“这几天打探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狗剩率先打破沉默,“康四爷的势力比想象中还要大。他们不但在城里设了眼线,就连城外的村子都有他们的人。我去打探消息时,差点被认出来。”
老李接过话头,他这些天显然也经历了不少波折:“不止是康四爷。这几天我看到不少生面孔,有些人穿着打扮不一般,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显然也是冲着黄帝陵来的。”
“我也遇到过。”另一个伙计插话,声音压得很低,“昨天在茶馆里碰到一伙人,口音像是北方来的。他们谈话时提到了轩辕二字,我不敢多听,赶紧溜了。”
萧砚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青花瓷茶盏。安静地听着众人汇报。
乐霆坐在他身边,时不时偷瞄萧砚的表情。
这些天来,他已经能从那张清冷的脸上读出一些细微的情绪变化。此刻萧砚眉头微蹙,显然也觉得事态比预想的要严重。
“萧爷。”乐霆轻声开口,“这些外地来的人,怕是来头都不小。”
萧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又一个伙计说道:“我昨天去城外转了一圈,发现不少古玩店都关门了。听说是死了人,死状很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似的。”
这话一出,气氛更加凝重。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些死在古玩店的人,多半是来打探消息的。
萧砚指尖轻点,一缕青光在空中流转,渐渐凝聚成一幅地图的形状。
光影交错间,山川河流的轮廓逐渐清晰。
“既然诸位都已到齐,那便说说接下来该怎么走。”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乐霆看着萧砚施法时的样子,觉得他家萧爷可真好看,随便划拉两下手,都好看的不行。
“最近的疑冢在此处。”萧砚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青光随着他的手指流转,在那处位置形成一个亮的光点,“按理说,那里应该藏着第一块五行晶石。”
“那边......已经被康四爷的人盯上了。”老李确定了好几遍,叹了口气,“我昨天特意去看过,附近总有人在转悠。有些人装作游客,有些人假扮做工的,但一看就知道是在放风。”
“无妨。”萧砚语气平静,话也不长,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心不少。
主心骨。
或许说的就是萧爷。
“萧爷。”狗剩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些盯梢的人怎么办?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很容易引人注意。”
“自然有办法。”萧砚说着,起身,“半个时辰后,我们在城东的肯德基集合。诸位先回去准备,记得多带些防身的东西。那地方煞气极重,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是。”众人齐声应道,纷纷起身告辞。
乐霆从萧砚的嘴里听到“肯德基”三个字,总觉得有些违和。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天萧砚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
虽然偶尔还是会对一些现代事物感到困惑,但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抗拒了。
“萧爷,您知道肯德基是什么地方?”等其他人都走后,乐霆好奇地问道。
“上次见过。”萧砚捏着下巴,“那里人多眼杂,反而不容易引人注意。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乐霆身上:“你不是说过那里的东西味道不错?”
乐霆一愣,随即开心地笑了。
原来萧爷还记得自己随口说过的话。
“对对对!那里的炸鸡特别香,配上可乐,不知道萧爷您会不会喜欢。”他兴致勃勃地说着,眼睛亮晶晶的,“还有汉堡,虽然比不上您以前吃的御膳,但味道也不错。”
萧砚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兰亭。
“萧爷。”乐霆跟在萧砚身后,忽然开口,“那些煞气和死气,您都能感应到是吗?就像那天早上去古玩店那样?”
萧砚略微颔首:“嗯。”
“难怪您那天一大早就出门了。”乐霆恍然大悟,“是去处理那些东西的吧?那些无辜的死者,您是想超度他们?”
“一些小事罢了。”萧砚语气平淡,“怨魂不除,早晚会害人。”
乐霆却笑着说:“在萧爷您眼里是小事,可那些东西要是放任不管,不知道得害死多少人。萧爷,您其实很善良。”
萧砚脚步一顿:“善良?”
这个词,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或者说,从未有人说过他善良。
“对啊。”乐霆毫不犹豫地点头,“您明明可以不管那些事的。”
萧砚没有接话,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好了。”萧砚转移话题,“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那处疑冢可不是寻常古墓。”
“放心吧。”乐霆拍了拍胸脯,“跟着萧爷您,我还怕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乐霆回到住处,却开始认真收拾行装。
这一行干久了,该带什么东西他心里都有数。
布包里装的都是师父传下来的宝贝。
一块沾满血迹的罗盘,几个装着驱邪药粉的瓷瓶,一串黑驴蹄子,还有几张画满符文的黄纸。
这些东西虽然比不上萧爷的法术,但对付寻常的煞气还是够用的。
想到萧爷,乐霆的动作不自觉顿了一下,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玉佩。
这是师父留下的遗物,据说是用来辟邪的。
以前他从不离身,可自从遇到萧爷后,倒是很少想起这些了。
大概是因为在萧爷身边,格外有安全感。
他小心地将几个瓷瓶用软布包好,又翻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
这是师父记录各种古墓机关的手札,上面还有不少血迹。乐霆轻轻抚过那些斑驳的痕迹,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样子。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他喃喃自语,“能见见萧爷这样的高人。”
收拾完行装,乐霆又检查了一遍装备。
匕首磨得锋利,手电筒换了新电池,绳索也是最结实的那种。
这些都是下墓必备的工具。
最后,他从柜子深处翻出一个小布袋。
里面装着几粒朱砂制成的丹丸,是师父留给他防身用的。据说这东西可以驱邪避煞,就是数量不多了。
“这个得留着。”乐霆小心地将布袋系在腰间,“万一萧爷遇到危险,还能派上用场。”
他知道萧爷法力高强,这些东西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为萧爷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小事。
收拾妥当后,乐霆坐在床边,翻开师父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机关的记载,每一页都沾着斑驳的血迹。
这些都是师父用生命换来的经验。
就在他认真看的时候,忽然感觉一股清冷的气息靠近。
他抬头望去,只见萧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床边,正俯身看着他手中的笔记。
“师父留下的笔记。”乐霆赶紧解释,“我想看看。”
“嗯。”萧砚接过笔记本,轻轻抚过那些发黄的纸页。
只是看了两眼,他便将笔记本扣了起来,指尖流出青光,洒在乐霆准备的那些装备上。
罗盘、瓷瓶、黄符,甚至是那串黑驴蹄子,都被青光笼罩。
“萧爷,您这是......”乐霆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帮你加固一下。”萧砚话语中没什么语气“这些东西年代久远,效用渐弱,加点灵力,或许能派上作用。”
乐霆看着萧砚专注施法的侧脸,心头一暖,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发涩:“谢谢萧爷。”
萧砚侧目看他:“不必言谢。”
漂亮的眼睛里似有星辰流转,让乐霆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翻涌的情感。
“好了。”萧砚收回手,那些装备上都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准备得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他转身要走,乐霆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衣袖:“萧爷......”
萧砚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乐霆手上。
乐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松开手:“对不起,我......”
“走吧。”萧砚打断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脑袋,“该去集合了。”
乐霆连忙起身,跟在萧砚身后。
两人赶往城东的肯德基,街灯陆续亮起,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还有不少人在用餐。
萧砚站在门口,视线扫视四周,喧嚣浮躁的现代气息,让他很难受。
乐霆的伙伴们已经陆续到了,都换上了普通打扮。
有的坐在角落里低头玩手机,有的站在点餐台前慢悠悠地研究菜单,三三两两散布在店内各处。
“萧爷。”乐霆凑近萧砚耳边,压低声音道,“您看那边。”
他指了指门口附近一张桌子,那里坐着两个陌生男人。
其中一个穿着深色夹克,胸前口袋鼓鼓的,明显藏着什么,另一个不停地往嘴里塞薯条,眼睛却不停地打量着店内的情况。
“康四爷的人。”萧砚淡淡道,“跟了一道,从兰亭开始。”
乐霆点点头,他想说的也是这件事。
“不必节外生枝。”萧砚轻轻抬手,手指在空中不经意地一划,指尖青光一闪而逝,快得几乎看不见。
那两个男人突然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没一会儿,那个吃薯条的直接趴在了桌上,另一个也撑着下巴,眼神开始涣散。
“走吧。”萧砚拉着乐霆往外走,“别让他们察觉异常。”
众人按计划陆续离开店铺,穿过几条小巷,沿着山路缓缓前行。
康四爷的人早就被萧砚的法术放倒,一路上倒也太平。
夜色已深,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声不时响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枯叶的气息,脚下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乐霆走在前面带路,手电筒的光束在地面游移。
狗剩和老李等人跟在后面,时不时警惕地观察四周。
“萧爷,再往前走两里,就到了。”乐霆回头说道,“那边有个荒废的祠堂,地下应该就是入口。这个位置很隐蔽,一般人根本想不到会在这里。”
萧砚点点头,目光在四周扫视。
这一路上他都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煞气,但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并不十分明显。
“我记得这祠堂是清朝时候建的。”乐霆一边走一边解释,“据说是当地一个大户人家修建的,供奉土地神。后来那家人败落了,祠堂就荒废了。不过奇怪的是,村里人说这里晚上总有奇怪的声音,所以也没人敢来。”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一座破败的祠堂出现在眼前。
祠堂已经倒塌了大半,斑驳的红砖墙上布满裂缝,几根摇摇欲坠的朽木柱子勉强支撑着残破的屋顶。
墙壁上爬满了粗壮的藤蔓。
乐霆拿出罗盘,在祠堂四周仔细搜寻。
罗盘的指针异常活跃,不停地转动,显然这里磁场有问题。
他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地面,仔细观察每一块砖的纹路。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端倪:“萧爷,您看这儿。”
他指着地上一块青砖,这块砖的颜色比周围的要深一些,而且略微凸起。
乐霆从包里掏出工具,熟练地在砖缝间摸索。
很快找到关键之处,轻轻一撬,那块青砖就松动了:“这下面应该就是入口。”
那块青砖被撬开后,乐霆凝神仔细查看,却见砖下空空如也,只露出一个浅浅的凹槽。
“不对劲。” 他皱眉,“按理说这种砖下面至少该有个机关,或是链接着什么暗道才对。”
萧砚站在一旁,也隐约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老李也蹲下身查看:“乐爷,会不会是咱们找错地方了?这祠堂年代太久,很多痕迹都看不清了。”
乐霆没有说话,他跟萧爷聊过这件事,上古疑冢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入口往往经过巧妙伪装,不像寻常古墓那样明显。
更何况这是黄帝陵的关键之一,必然做了十分复杂的布置。
“得重新找。” 乐霆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萧爷,您看这祠堂的格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萧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步走向祠堂深处,目光掠过倒塌的神像和残破的供桌。
就在此时,狗剩突然叫道:“乐爷,这儿!”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狗剩正蹲在一根歪斜的柱子旁,手里拿着一块碎瓦片。
“您看这块瓦。” 他小心地擦去上面的灰尘,“纹路好像跟其他的不太一样。”
乐霆走过去查看,果然发现这块瓦片的花纹要复杂许多,而且排列也有讲究。
“得找找看还有没有类似的。” 他对众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