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刚好卡在云梯之上的盾牌,虽说拼接起来,相互冲撞抵消卸力,确实可以承载远超云梯本身承载能力的重物。
但这些盾牌却并不牢靠,方才马韦一剑刺入缝隙便已将其中一面盾牌给轻松翘了起来。
而盾牌之下云梯的状况也被马韦看在了眼里,原来这即便有盾牌之间的相互抵触卸力,可这盾牌通道上面过多的将士,马匹,还是让这重量达到了云梯承受能力的极限。
方才马韦正是看到了盾牌下的云梯,弯曲严重,且皆是将断未断的炸裂模样。
而根据马韦的判断,照这样下去,就算他不做任何动作,眼前的云梯也绝不可能再撑过半个时辰。
但若是此刻将这盾牌敲飞,恐怕都不需要花费多少气力,就能轻易的将这些云梯出现裂痕的地方斩断。
更重要的是,只要斩断其中一根云梯的支柱,整个拼接起的云梯通道,就会失去此刻微妙的平衡,不出片刻功夫,便会尽皆断裂崩塌。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况这临时搭建的云梯。
……
此刻眼见吕令即将跃上城头,心中已有对策的马韦,当下又怎敢含糊,直接一剑刺入面前萧家军将士的胸膛,而后再一剑直直插入跟前盾牌缝隙之间,用力一挑,将盾牌挑飞出去,最后在对着那云梯开裂之处,猛的挥上一剑。
这一剑虽并未完全斩断木头,却也在这云梯将断未断之处开了一个横切的口子。
马韦正欲再补一剑,可跟前新来的萧家军将士已是直直一枪刺来。
马韦连忙后跳一步,避开此枪,眼睛的余光却瞟向了自己方才出剑斩过的云梯。
他发现这新冲上来的萧家军将士胯下马儿往前一踏,那云梯缺口之处,竟是猛的一收,裂口瞬间向内绵延开来,
这般明显的崩碎迹象,使得马韦二话不说便转身回撤,
其身后的将士不明所以,见到他们的大将军马韦都向后溃逃,慌张也跟着转身溃逃。
萧家军将士见状,顿时士气大振,纷纷紧勒马绳,意欲追杀而去。
可下一刻,那马韦斩过的云梯缺口之处瞬间断裂,云梯一侧顿时陷落下去,不少人也跟着跌落城下。
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失去平衡的云梯彻底变了形,再不是先前的长方形,整个扭曲起来,其腰部寸寸断开,更多的人和马跌落下来,无数的盾牌因变形的云梯而受到挤压,四散弹飞。
仅仅是在呼吸间,云梯和盾牌搭成的通道便已消失不见,转而换来的是城下云梯坍塌之处的人仰马翻,哀嚎四起,
那能顶住万千飞箭和落石原木的盾牌方阵,也在顷刻间被落下的人、马砸得阵不成阵,伤亡惨重。
……
这边通道的坍塌,动静着实不小,便是在这满是喊杀和哀嚎的战场也是独一份,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
见到自己一剑竟能瞬间瓦解此番危机的马韦,此刻那是兴奋不已,立马重新跳到墙垛之上,放声嘶吼起来:“弟兄们,莫要与他们纠缠,挑飞盾牌,专砍他们的云梯,没了这八条路他们破不了我们城。”
江城的将士们,听到马韦的话,在联想到方才云梯坍塌的动静,瞬间便明白了原由,原本低落的士气,也顿时高涨了多少。
……
战场形势在这转瞬之间,出现了急转。
而顿时身处逆境的吕令,此刻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一丝的慌乱。
只见吕令举剑再杀一人,而后并未向那近在咫尺的江城城头再近一步,反而驾马转身高声下令全军撤退。
……
刹那间原本厮杀惨烈的战场,消停了不少。
萧家军的人想撤离江城,可江城的将士也想逃离通道,毕竟他们也不想伴随着云梯一道摔下城来。
……
萧家军没人恋战,撤得很快,城下但凡还喘气的将士,也在吕令下令撤退的时候,或是人扶或是马驮离开了江城。
……
江城的血战似乎也在这一刻终于结束。
……
可打退萧家军的江城将士们,此刻脸上却没有半点胜利者该有的喜悦,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死气沉沉。
城下的破败盔甲,凌乱扔掷的兵器,四处散落的肢体与内脏,还有鲜血淋漓的尸骸,以及于这一片狼藉中偶尔发出的呻吟,都在述说着这一战的惨烈。
八条通道被毁半数,那唯剩的四条血红的通道,此刻还搭在城墙上。
而城下尸体中,双方甲胄比例的严重失衡,或许正是江城将士感受不到任何一丝喜悦的由来。
这也正是吕令下令撤离时,全城将士无一人敢出声开城追击的原因。
他们比之萧家军差得太远。
……
而退回城外营地的吕令此刻的脸上也没有笑容。
他很清楚,这一战对江城守军的打击会有多大,毕竟攻城一方远低于守城一方的伤亡率,是极具讽刺的。
他明白,他已经完成了萧鸿给他的任务,但他更清楚完成这个任务的代价,是让数百位弟兄丢了性命。
而这一切都是吕令当初决定这番做时,就猜到的结果,即便是云梯断裂他也早就想到了。
只不过即便明白战争残酷,刀剑无情的吕令,在看到将士们如此伤亡,却仅是一次佯攻时,心头也免不了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