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完全敞开了。
石室内的“”守魂者”们同时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睛望向闯入者。
七夏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径直走向中央的古棺。
可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守魂者并没有阻止七夏。
反而在七夏经过时微微低头,像是在行礼。
这一幕,震惊了附近的所有人。
潇沐雨震惊的看向易年,眼中疑惑尽显。
七夏不是冲动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惊扰这里面的东西。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七夏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潇沐雨低声问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易年没有回答,因为此时七夏已经站在了古棺前,正伸手抚摸着棺盖上的纹路。
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念诵什么。
随着七夏的动作,棺身上的锁链开始微微颤动,那些符咒木牌一个接一个地脱落。
“阻止她!”
易年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喊着冲向前,“那不是普通的棺材!”
潇沐雨听见,立马出手阻拦。
可落雨阵妖符刚刚出现,七夏的动作已经停止了。
为时已晚!
随着最后一块符咒木牌落地,青铜棺盖缓缓滑开,一丝黑雾从棺材中飘了出来。
易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无数凄厉的尖叫声,顿时头疼无比。
只见七夏站在黑雾中心,脸上浮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神性的微笑。
下一刻,棺材中的黑雾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一般,开始疯狂地升腾起来。
迅速地扩散着,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直直地朝着周围的众人飘去。
墓室的空间本来就十分有限,这黑雾眨眼间便将整个墓室都填满了。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黑雾笼罩,瞬间被吞噬其中,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吓的!
可还没完。
这黑雾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几个离的近的人来不及躲开,身上的衣服在接触到黑雾的瞬间就开始被腐蚀。
紧接着是皮肤,甚至连体内的元力都无法抵御它的侵蚀。
霎时间,惨叫又起。
这黑雾的腐蚀性,似乎比之前遇见的蜈蚣的毒还要厉害数倍。
仅仅是眨眼之间,已经有好几个人在这恐怖的黑雾中失去了生命,倒在了墓室之中。
而其他的人,也都在苦苦挣扎,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耀眼的红芒如流星般从石门飞射而入。
红芒速度极快,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地朝着青铜棺材疾驰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站在棺材边缘的七夏被这红芒狠狠地击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随着七夏的手掌离开青铜棺材,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前一刻还在吞噬生命的黑雾,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墓室恢复正常,但方才倒下的几个人却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
黑雾消散,易年耳边的嘶吼声也随着消失,头脑瞬间恢复正常。
没有去管旁边的人,立马回头朝着门口看去。
影影绰绰间,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一身白衣,裙角绣着几朵白荷。
长发随意散在身后,清冷面容绝美无双。
来人,正是七夏!
看着七夏过来,易年瞬间愣在了原地。
七夏在这儿,那里面的那个是谁?
“小心,里面那个是假的!”
还没等易年开口,七夏伸手将易年护在了身后。
易年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尚未触及羽箭,却听见棺材旁出现了声音。
可就在这时,只见青铜棺椁旁尘土飞扬。
“小心,她才是假的!”
下一刻,之前被打飞出去的七夏站了起来。
从阴影中疾奔而来,白裙下摆翻涌如浪,指尖凝着易年最熟悉的红芒。
看着从棺材旁出现的七夏,易年顿时只觉着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此时的红芒与之前从石门飞进来的红芒的气息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易年现在根本分不出真假。
挡在易年身前的七夏瞧见,手一抬,红芒也跟着出现。
二者相对而飞,只听砰的一声,飞行途中撞在了一起。
二人都收着手,所以碰撞的余波很微弱,没有伤到旁人。
棺材旁的七夏落地,清冷目光盯着易年身前的七夏。
易年身前的七夏抬手挡在易年身前,那动作与一路走来时候一模一样。
随着二人停手,墓室瞬间静了下来。
下一刻,两个七夏同时开口:
“别信她!”
这一喊,直接将在场众人,包括易年在内,全都喊懵了。
有几个人下意识的朝着易年看去,似乎想让易年来分辨。
易年明白众人的意思,可此时与众人一样,根本分辨不出。
两人不仅长相一模一样,就连气息如出都一辙。
“你右手...”
易年声音发颤,话未说完便见两人同时露出了右手。
同样位置同样形状的月牙浅痕赫然在目,那是之前与巨型蜈蚣交手时候留下的。
易年在试图分辩,在场众人同样也是。
在没发生争执之前,七夏的存在对于众人来说太过重要。
如果没有七夏,很多人甚至都走不到这里。
不把假的揪出来,后面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
在场众人对七夏的气息还算了解,正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着。
最擅长辨气识人的觅影,目光不停从二人身上飘过,可最终眉头一皱,无辜的看向了易年。
从那小表情来看,明显也分不出二人谁真谁假。
就在这时,两个七夏忽然同步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
这个易年私下说过最动人的小动作,此刻却让他如坠冰窟。
能模仿外表,能模仿气息,甚至能模仿小动物,只有一个原因。
幽容傀!
一种游荡于千年古墓深处的诡物,半阴半阳,非生非死的怪物。
平时身躯如同融化的蜡,苍白中泛着青灰,皮肤下有流动着暗红色的血丝。
时而凝实,时而溃散,仿佛随时会化作一滩腐液。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凹陷。
可当它盯上猎物时,那团血肉便会蠕动、扭曲,渐渐塑成一张熟悉的面孔。
可能是你的挚友、你的同门,甚至是你的至亲。
幽容傀不仅仅模仿样貌,更能窥探记忆。
当触碰到要模仿的人,或是与它的目光相接,便能从神魂中撕扯出零碎的画面,拼凑成足以乱真的伪装。
知晓只有被模仿的人才知道的秘密,能复述深埋心底的私语。
甚至连语气、神态都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幽容傀还能模仿功法气息。
剑意、符咒、内息运转,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唯独境界无法提升,可这一点,往往在生死关头才会暴露。
而如果实力不及幽容傀,那么这最容易暴露的一点都不会暴露。
幽容傀没有自我,只有无尽的饥渴。
蚕食被模仿者的情感,尤其是恐惧与怀疑。
当开始怀疑身边之人是真是假时,幽容傀便会吞噬那不着实体的猜疑来壮大自身。
怀疑的人越多,这种情绪便越多,幽容傀便会越来越强,甚至能超越被模仿者。
而当确信身边的人已被幽容傀替代时,往往已经太迟了。
看着根本无法分出真假的二人,易年的心思瞬间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青铜棺突然发出沉闷的\"咚\"声,像是有人在内部重重捶打。
两个七夏同时转头,易年在她们转瞬即逝的侧脸弧度里,又捕捉到了那种非人的诡异同步。
青铜棺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沉闷的撞击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震得整个墓室簌簌落灰。
两个七夏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却指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这边!”
棺椁旁的七夏指向左侧通道,语速急促,“我刚才打落木牌,是因为它们连通守魂人的魂魄!我们身上的阳气扰乱了平衡,一旦他们苏醒,所有人都得死!”
“走这边!”
易年身前的七夏却指向右侧,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她把棺材里的东西放出来杀人,你们看不见吗?!”
说着,目光忽然转向易年,声音微微发颤:“你…也不信我了吗?”
易年瞧见,心头一震。
这句话,太像七夏了。
七夏极少示弱,唯独对易年,偶尔会流露出这样的语气。
可偏偏,棺椁旁的七夏同样死死盯着易年,眼神里竟也带着一丝受伤的意味。
众人僵在原地,剑拔弩张,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咔嚓——”
青铜棺盖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股阴冷至极的黑雾如活物般渗出,所过之处,石壁迅速爬满霜痕。
“来不及了!”
两个七夏同时喊道,声音重叠,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易年咬牙,伸手指向身前七夏所指的方向,开口喝道:
“走这边!”
众人瞧见,根本没有犹豫,一股脑的全都涌进了右边的通道。
两个七夏没动,还在原地僵持着。
最后面的易年来到通道之后,瞧见旁边有开启石门的机关。
进入通道,回身朝着墓室中的二人看去,不过没有说话,而是抬手一拳打在了机关上。
下一刻,石门落下,将二人留在了墓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