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婷换好衣裙,再次回到宴会,众人言笑晏晏,不时有人对着靖王道声恭喜。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薛婉婷视线在场内扫视,太后依旧慈祥端庄,南帝神色不明,但嘴角带着一抹似乎是愉悦的弧度。
视线调转,靖王面上如沐春风,刻意压制下的志得意满依旧可以窥见。
丞相面带笑容,高深莫测,而谢晚意则是一脸娇羞,目光时不时地朝着靖王瞅着。
薛婉婷收回视线,上前替薛明善斟酒,两人四目相对,薛明善一眼便察觉到了薛婉婷衣衫的变化,眉头不由得蹙了蹙,眸中划过一抹担心。
担心无处宣泄,心里只觉一哽,堵得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视线在在场的靖王身上扫过,又看向薛婉婷,眸光一转,便朝着薛婉婷靠了过去。
眸光低垂,视线灼灼落在宝石衬托下更加显得莹润的耳垂,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又贴近了些,呼吸间带着“灼人”的白气:“阿姐,先前是去了哪里?硬是错过了好大一场戏!”
薛婉婷只觉耳廓一热,一冷一热的交替下,隐约有些发麻,下意识朝一旁移开了一些,低声说道:“酒洒湿了衣裙,换了身衣裙,不过你如今倒是越来越会卖关子了。”
鼻尖萦绕的馨香渐远,薛明善吸了吸鼻子,视线停顿在戴着宝石的耳垂上,似是呢喃低语:“阿姐想知道吗?要是阿姐想知道的话,我定是知无不言的。”
薛婉婷眉心皱了皱,抬眸向薛明善的双眼看去,只见薛明善眸色沉沉,像是一汪看不透的深泉。
四目再次相对:“先前皇帝亲自为靖王和谢晚意指了婚。”
指婚?薛婉婷脸上划过震惊。
这个时候南帝竟然会为靖王指婚!
南帝分明知道了丞相在太子一事上的所作所为,却是在此时将谢晚意指给了靖王?
这是将靖王彻底排除在夺嫡之外了?
薛婉婷心绪杂乱,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好似在验证薛婉婷的想法一般,只听太后朝着南帝说道:“今儿真是个大喜的日子,不若趁此机会,哀家也把这媒人做一做。”
太后话落,大厅顿时一寂,众人神色各异。
皇家指婚向来利益纠缠,尤其眼下正是夺嫡关键,先前南帝将谢晚意指给靖王,众人以为情况已经明了,只是现下太后又来指婚做媒,不知意义何为?
薛婉婷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殿内扫过,见靖王佯装镇定,见南川王本死寂的面上又有了生机,心下嘲讽。
看来靖王的笃定要落空了。
“张家姑娘今年也及笄了吧?”
太后话落,殿内顿时又是一寂,姓张的大人不止一个,可他们就是知道,太后所说的张家姑娘乃是太傅之女张茹萱。
刹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张茹萱看了过去。
突然被太后点名的张茹萱浑身一紧,此刻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看着她,放下手中的糕点,来不及将手上粘着的糕点屑清理干净。
张茹萱起身,一张小麦色的小脸,且目测很是结实的身体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先前离得远的,现在也瞧见了张茹萱的模样。这些人其中不乏一些人是听说过太傅之女张茹萱几年来突然便迷上了武艺,太傅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将府里的武师傅统统给撵了出去,但架不住自己女儿自己偷偷练啊!
是有传言说是太傅的女儿自从习武后身体好了很多,但张茹萱这几年深居简出,俨然已经在习武一事上着了魔,是以这几年见过张茹萱的人少之又少。
今日乍一见到这结实的女子,实在是不能把之前清瘦又明媚的太傅之女相挂钩在一起。
感受着周围的目光,饶是太傅多年官场沉浮,也不由得老脸一烧。
家有逆女啊!家有逆女啊!
太后笑得慈祥,朝着周茹萱的方向招了招手:“过来让哀家瞧瞧,说来哀家也许久没见过你了。”
薛婉婷瞧着张静茹缓步上前,本是娇柔模样的女子,现下眉宇间竟是能瞧出几丝英气来。
薛婉婷眸中不由得带上点点笑意,前世张茹萱的模样缓缓浮现眼前,那个明明事事与她针锋相对,却又口口声声说着羡慕自己的女子,这一世她希望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拥有不一样的结局。
这般想着,张茹萱已经走上前,行礼跪下。
“臣女张茹萱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太后年岁大了,夜间离得远了便有些重影,只是原本含笑的唇角在看到走近的张茹萱不免僵硬了一下。
这?她可是记得这张家姑娘虽说算不上绝色,但也是不可多得的貌美小姑娘,眼前这姑娘虽说也是个姑娘吧,但小麦色的皮肤和过于结实的身形实在是让她有些……嗯,就是实在没想到……
莫要说太后,就是南帝瞧见张茹萱如今的模样也是错愕了一瞬间的。
现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南帝先是看了看一旁的太后,见太后一直瞧着张茹萱,显然也是被张茹萱如今的模样给惊到了,轻咳一声,道:“母后可是乏了?”
闻言,太后这才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停留在张茹萱身上的目光太久了一些,连忙打着哈哈,笑着说道:“无妨无妨,今日高兴多饮了几杯,我这是高兴得恍了神了!”
“张家丫头呀,哀家印象里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如今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太后的话一出,在场的有些官员夫人小姐面面相觑,心中涌起的嫉妒和不甘,也消散了不少,如今这样的张茹萱可实在是当不起太后如此夸奖。
张茹萱嘴角扯了扯,她如今的模样她清楚,虽是比之以往稍微黑了一些,身形健了一些,虽是当不起亭亭玉立几个字,但她观镜自赏也是英气逼人。
对于如今的模样,张茹萱倒是很是满意,不过也觉得还有进步的空间,只是她底子实在是太弱了一些,终究是习武太晚,若不然她如今当是更加的健硕才是。
薛明善的位置靠前,看清了张茹萱面上的神情不由得一笑,眸中盈出淡淡欣赏之色。
对于张茹萱的改变,薛婉婷也很诧异,但却与殿内绝大多数人的观感不同,她看到的不是张茹萱外表上的变化。
美丽的外表不过是一张美丽且供人欣赏的皮囊,拥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固然是件美事,可当有人自己愿意褪去这副美丽的皮囊,也是当事人自己的权利,他人无权评判。
张茹萱眸光中的自信与坚定,是那样让薛婉婷敬佩和赞叹。张茹萱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而是经过了无数个日夜的刻苦训练和不懈努力。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和家人的反对依旧坚持初心,这样的张茹萱实在是勇敢得让薛婉婷感觉到陌生。
不,薛婉婷暗暗摇头,张茹萱一直都是勇敢的姑娘,薛婉婷觉得当年在云中城中的一点恻隐之心,在此刻便是终于完美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