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阳盘绕的水镜当然也是神树根盘结而就的,极为巧妙神奇,看着就不一般。这些宝贝都是巫祖在神树下虔诚祝祷求来的,样样都不简单。她满怀欣喜地替大伙儿接下了这些宝物,可当她看到这一对儿水镜时还是愣了许久。
阳镜上繁花叠翠,分明是女孩子用的,那阴镜则虬根交错粗犷豪迈,分明是要给觯的。男属阳,却被神树赐了阴镜,烨是女子却偏要她用阳镜,最重要的是这阴阳水镜是用来箍定姻缘的,镜相扣情相结,鬼谷似乎想牵起一根红线。巫祖本就是为烨和干觯他们来求取神器的,鬼谷做这样的安排深意已现。即便如此,巫祖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解,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想找出哪里不对,可最后她发现唯一不对的是自己的执念。
巫祖跪在神树下默然无语,阳镜的镜面里一层浅金色的圣水正游动着太阳的光焰,有一种金鸣剑响之感,而阴镜回旋的恰是蓝月光,即便它的模样再狂野些也是要归之于阴的,这古怪的组合让巫祖思绪万千忧思难解。思忖良久,巫祖轻叹了一声:"终归还是我猜对了,就算我再不忍,这镜花水月终将会是梦里的河山!"巫祖不想有这样的镜中未来,她带着大家逃出来是想让每个人都好的,她爱他们胜过自己,可这纷繁的命运交错却终究还是逃不过的。
觯扭头看向了巫祖久久不语,烨瞥见了觯的眼神,心口又紧了起来:"唉呀,不是的!不是的。这阴阳镜都是给我的。巫姐姐给觯的礼物在姐姐的胸口里呢!她给觯的礼物怎会让我们看见?况且这阴阳和合是绝不能拆开的,一定是姐姐或者是鬼谷交给了我要我把另一半镜子送给我日后的夫君的!"烨大笑着做了一回大主张,说到最后她的脸却腾的一下红了,她以为大家都知道了昨夜里自己的狂野,索性清了清嗓子又开口了。
"我……"没等她说出第二个字巫祖却开口了。
"昨夜我先一步到殷筝那里看了一眼,他的容貌倒是生得极好,只是睡相有点儿差劲儿,一整夜都翻来倒去的,天快亮了竟还睡到了梅树下,他的身子骨还是差了些,躺下去还不到一刻钟不是折花枝就是搬火盆,还把衣物都抛到了院子里,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呢!"巫祖搂着烨的肩膀给她使了个小眼色。
"是啊!他独自一人睡在那梅树下古里古怪,搅得我整夜不得安睡。到了今早我才知道,他竟是想娶烨为妻。烨,你昨夜在屋脊上观星,有没有被他搅扰到啊?"觯也急忙补充了起来。
烨张口结舌一时无话,她瞬间醒悟自己这是又被哥哥姐姐保护了一把。
"我听到了,没理他……"烨说道。
"现在,你不理他可不行了。"衡笑着看向烨说道:"烨,殷筝向我们提亲了,他要娶你为正室。"
"他要娶烨为正?难道还有个偏不成?我不赞同这门子亲事,烨这才有多大?这殷筝也实在是个不着调的!锱铢成婚,规矩多得很,更何况烨是天神。殷筝其人……我们都懂的吧?"曹文吐出了心中的不快。
众人不言语,影却开口了:"今日合家欢聚,这棘手的事先放一放也好。那殷筝既然走了,我们便把宅院收拾妥当。这半年我们要做好多事,先稳住根脚再图其它!"
"对!""我们盼望着你们来盼得都快没招儿了,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怕了!"冬和铁蛋儿欢喜雀跃着。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觯大声说了一句招呼着众人向门外走去了。
巫祖坐到春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做新娘子了,开心吗?衡是极好的,你也知道他需要你,大监走了就拜托你照顾他了。"巫祖施了一个大礼,转头又看向了衡:"谢谢你托觯交给我的贺礼,我很喜欢。我给你二人的这两件贺礼都是鬼谷神树所赐,有大神力,日日贴身带着也是稳妥的。"
衡向巫祖施了一礼,说道:"谢神女的恩遇!衡有一事相问,那殷筝之事你可是有了定夺?"
巫祖笑着看向了烨轻声说道:"此事需要烨自己来定夺。"
"烨,你呢?你有何想法?"衡问道。
"我不懂,殷筝他如何便提了亲?他不是一早便搬出去了吗?"烨对此事还是没有理出头绪。
"原来,烨竟还蒙在鼓里呢?唉,我就不多嘴了,烨,你还是先回自己房里去看看吧。我这儿虽然也有殷筝放下的合婚庚帖,不过只是他的八字生辰。你房里他倒是留了好些东西,快和巫祖去看看吧!"衡说道。
"是啊,我们还是先去看一看更好些,走吧,烨!影,你也来。"巫祖与衡别过,带了影和烨径直往梅树那边赶去了。走到烨屋门时巫祖停了下来说道:"烨,此事需你一个人好好思量,姐姐不便打扰。你不要心急,殷筝他最早也要三日后才会来询问此事。你好好想想,不要随意也莫要急躁。"
巫祖带影离开了,烨呆呆地靠在梅树上久久不愿走进自己的屋子。最后,她匆匆走进屋内换了衣饰,一个人走出了宅门向街市而去。
"这殷筝若不是开玩笑,便会有人跟着我。他那请王妃的本事岂不是要用在我的身上?搅得大家这般劳师动众纠结烦恼,我不可卸责!灵蛇,你出来陪我玩上一场!"走到了一个深巷后,烨叫出了灵蛇。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烨问道。
"闹他一闹!"灵蛇即刻答道。
"好!你有何高见?"烨问道。
"主街距王宫不远处有一个叫鲁月茗风的香楼,我带你进去看看。不过,我可得跟你说好,这样做是为着黄了这门亲事的,你确定不接纳殷筝的这副相思骨了吗?"灵蛇问道。
"还相思骨呢,我倒更想看看这鲁月茗风到底长着个什么样子!走,马上去!"烨说道。
"好……吧,你闭闭眼!"灵蛇说道。
说话间黑烟腾起,烨只听得丝竹声越来越近,鼻息里的香气也愈来愈浓烈。渐渐的女子的尖叫与男人的哼鸣四下里响作一团,烨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都是些什么怪声,太吵了!"烨不禁寒毛直立,急忙说道:"灵蛇,带我到殷筝的屋里去!"
"好!"灵蛇回道。
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烨站在了殷筝的卧房中间,她睁开了眼,却看到金蟒正盘旋在床榻上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话一出口,金蟒便全然明了了二位不速之客的来意,它急忙向门口窜去却被灵蛇拦了下来。
"嗬,偷偷摸摸的,要干点儿啥呀?"灵蛇怪笑了一声。
"有什么可躲的,我是替烨去叫筝上来的,终归是一家人了,我可不想礼数不周。"金蟒大言不惭。
"不必了,我想四处走走亲自去找他。你可知道他在哪里吗?"烨问道。
"他在三楼的春香阁,此刻你去怕是不妥,槐香病了,殷筝正在为她医治。"金蟒有些羞赧了。
"你老实待着,回头我再找你算算那笔老账!"灵蛇瞪得金蟒缩作一团后迅速钻进了足环里。
"走吧,别惊飞了那一对儿情投意合的鸳鸯!"灵蛇拖动着足环拉着烨就向殷筝狂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