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曹文泉’三个大字在不停地闪烁跳动。
楚酒收回目光。
心想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谈唯明呵呵冷笑着,晾了足足半分多的功夫,这才悠悠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曹文泉的声音。
先是恭维的笑了笑,随之小心翼翼地问:“谈教授,您在哪儿呢?”
谈唯明瞥了楚酒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在家呢,怎么了?”
至于在哪个家……
楚酒是他学生,楚酒的家就是他的家!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谈教授觉得理所当然。
电话那头的曹文泉,忍不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稍许。
曹文泉试探的问:“可我听学生们说,上午看见您和刘教授一起出校了?”
“噢,还带着初一一起出去的?”
“……”
楚酒抽了抽鼻子,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这家伙看起来年纪不大,果然情商也是跟他年龄挂钩的。
谈唯明丝毫不觉意外:“你说这个啊,嗐,这不是老刘心情不好嘛,我就带着他出来散散心。”
“您两位去哪儿了?”
“北米!”
“……”
曹文泉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位大爷胡诌之前,能不能看看日历?
要不是他过几天有一趟飞往北米的机票,连带着把这几天的航班都查了个遍。
还真就被这小老头忽悠过去了!
曹文泉咳了咳:“感性上,我非常赞同您带着刘教授出去溜达的,今天我看他的状态也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事情打击了?”
刘晓宁:“……”
这个兔崽子!
明明今天应该是他的主场,结果这戏还没唱上呢,就被姓曹的这个兔崽子截胡了。
现在都隔着电话了,还来恶心他?
刘晓宁百分之百确定,这家伙绝对知道自己现在就在谈唯明身边。
这话说出来,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这家伙自己拿下那块儿地就算了,还来这里说风凉话捅刀子。
一想通关键。
刘晓宁便气的不行,恨不得直接跟曹文泉对骂。
楚酒眼见事态不对,连忙一把拉住刘晓宁,安慰对方稍安勿躁。
谈教授聪明多了,他能在这时候接电话,就说明心里已经有了处理办法。
楚酒得拉住刘晓宁,可不能让这家伙给谈教授扯后腿。
谈唯明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悠悠地道:“他的确是心情不好,我估计,是被哪个王八蛋气到了吧?”
“……”
曹文泉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听上去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不等谈唯明继续开口,曹文泉便继续道:“但谈教授您也知道,咱们马上还有十来天就是毕业典礼了。”
“刘教授胡闹就算了,您怎么都不体谅一下咱们申音的校委会呢?”
“咱们的流程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您的那些歌儿插进来了,而且可是足足给初一准备了半个小时的发言!”
“您说说,您这一走,咱们的流程要怎么办?”
谈唯明挑了挑眉:“不是吧,咱申音好歹是个高校吧。”
“想在咱们的地盘儿上,开音乐会、开演唱会的明星多着呢,什么毕业庆典啊,让他们来开个演唱会不就得了。”
“学生指不定还能看的津津有味,不比我们这些秃毛的老家伙,上台干巴巴的发言强?”
曹文泉:“……”
说谁秃毛呢!?
顿了顿。
谈唯明笑眯眯又道:“咱们教务处这么多关系户,别告诉我连这点人脉都请不过来。”
刘晓宁默默给了谈教授一个大拇哥。
这反击的太到位了!
曹文泉无语望天。
“谈教授,您就甭埋汰我了,咱这都是形势所迫呀!”曹文泉哭笑不得地说。
随后又道:“您可赶紧回来吧,咱们的毕业典礼都筹备好几个月了,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您啊!”
“那不至于。”
“真的至于,申音可少不了您!”
曹文泉眉眼一低。
音乐厅归音乐厅,录音舞台是录音舞台,这是两码事儿。
要是被校委会知道,因为这事儿逼跑了两个教授,还不得把他皮扒了!
他可以为了毕业典礼向谈唯明妥协,但音乐厅却绝口不谈。
谈唯明却不领情,呵呵冷笑着:“真少不了我?”
“真不能少了您!”
“行,那你让老王给我打电话吧。”
老王。
自然就是申音的校长,大名王浦泽。
曹文泉:“……”
啪!
谈唯明痛快说完,不给曹文泉开口的机会,便直接挂了电话。
刘晓宁解气地道:“还是你这个老犊子说话好使,咱跟那姓曹的说话,从来就没这么畅快过。”
谈唯明颔首。
心说咱是谁,你又是谁?
就不说咱自己的能耐了,光老爹‘谈云青’的这个名号,在歌坛就能横着走!
但这话他肯定是不能直说的,那是在刺激刘晓宁。
谈唯明熟络的给自己泡了杯热茶,边小口嘬着,边叫楚酒坐下。
理了理思绪。
谈唯明开口说道:“我给你点建议……”
楚酒正襟危坐:“您说。”
稍许。
谈唯明思索着道:“我建议,你这个录音舞台可以建,但就不要落户申音了。”
“……”
楚酒还没说话,刘晓宁却急了。
“为什么啊?”
“咱们都已经计划好好的了,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谈唯明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即,语重心长的劝慰:“曹文泉只是一个缩影。”
“大学校园,其实也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在社会上你能感受到的人情世故,在大学里并不会少一分。”
“今天能出曹文泉这个拦路虎,明天就能出马文泉、刘文泉、张文泉。”
谈教授话锋一转:“楚酒你建这个录音舞台的初衷,还是想好好发展的吧?”
楚酒点头:“对,一方面是想提高一下星光的知名度,另一方面,也是想给乐迷们展现一个不同的感受。”
谈教授颔首。
“这不就对了么!”
“你的初衷是好的,而不是单纯像那些毕业的成功人士,目的是给学校捐个这个、那个博取名声的。”
“你既然想好好发展,那就不能让这个录音舞台落户申音!”
“大学里的人情世故,远比你在社会上见到的更加事故,尤其是申音这种艺术院校。”
“娱乐是个小圈子,有本事的人玩实力破圈,没本事的人玩人情世故破圈。”
楚酒细细听着,一边听一边嗯嗯点头。
谈教授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少有的大实话。
换其他人来,哪怕是林潮笙,也不会如此跟他推心置腹。
不是说老林防备他。
而是说……
老林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这点。
沉思片刻。
谈教授继续道:“录音舞台如果建在申音,都不用去想,哪怕是你签了合同三令五申,日后也绝对有你头疼的。”
随后。
谈唯明又补了一句:“你也别有心理负担,更不要觉得惋惜,这件事你听我的,绝对免掉往后很多年的烦恼。”
楚酒笑了笑,他本来就没想过把录音舞台留在申音。
而是刘晓宁提出来的,楚酒也觉得没什么问题,索性就借花献佛了。
让刘教授开心开心也行!
但谈唯明既然这么说了,楚酒自然就借坡下驴。
他此次去申音的目的,也不过是想拉申音、或者说拉刘晓宁入股,把这个录音舞台给建起来。
楚酒可是知道,申音录音棚从选址、到策划案、执行、设计图、规划。
还有后期的设备入场等等,都是刘晓宁一个人操刀的。
这位刘教授可能不是那么的人情世故,但是他的人脉可是不少的。
楚酒想的,自然也是通过刘晓宁的人脉,加急定制一批设备。
虽然他可以走大法音乐,或是斯诺唱片的路子。
但意义不同!
找刘晓宁,一方面是是楚酒跟刘晓宁的关系还不错。
另一方面,也是给刘晓宁一个还他人情的机会。
而找其他两家,那就是楚酒妥妥欠人家的人情了。
人情这种东西。
该欠的要欠,得有舍有得!
但大部分情况下,能不欠还是不要欠。
刘晓宁遗憾地道:“那咱们还在这折腾什么啊,我这就回申城了。”
说着,起身就要出门。
“……”
楚酒连忙拉住刘晓宁。
这位刘教授的行事作风,还是真……不拘一格呀!
谈唯明没好气地道:“录音舞台是建不成了,不过看你这么快妥协,难道也想给音乐厅的策划案添砖加瓦?”
这话成功截住了刘晓宁的步伐。
刘晓宁回头一看,目光中隐晦难明。
片刻。
他咬着牙道:“放踏马的屁,你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我现在都恨不得扒了曹文泉的狗皮,我能让他如愿?”
“这不就得了!”谈教授一摊手:“咱们的计划不成了,但他们也别想成。”
“等着吧,半个小时之内,老王绝对会打电话过来。”
谈唯明自信满满的说。
刘晓宁痛快地道:“行,咱们就等着!”
这一等。
三个人便大眼瞪着小眼,足足等了一下午,更是等到了天黑。
楚酒看着脸黑如锅底的谈唯明,试探的问:“两位教授,要不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刘晓宁立刻附和地道:“对对对,老谈咱们去吃晚饭吧。”
这会他也不敢叫谈唯明老犊子了。
平时开玩笑叫叫无所谓了,真这时候触谈唯明的霉头,刘晓宁都怕自己挨揍。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谈唯明回瞪一眼,不服气的又瞥了眼静谧的手机。
心里就纳闷了!
老王怎么能忍得住呢?
他怎么忍得住的?
难道申音的毕业典礼,不比他服个软重要吗?
谈唯明想不通,索性直接起身。
“走,去吃饭。”
楚酒:“……”
刘晓宁:“……”
谈唯明这厢腿刚迈出去,那边的电话就叮铃铃响了起来。
刘晓宁立刻来精神了,巴巴凑了过去。
谈唯明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
“喂?”
“是我,王浦泽。”
“噢,王校长啊,什么事儿还得劳烦您打电话啊?”
王浦泽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能坐上大学校长的位置,他的气度自然不虚。
更不会在乎谈唯明的阴阳怪气。
王浦泽呵呵笑着:“老谈还在生气呢?”
谈唯明脖子一梗:“你这是在危言耸听!”
“我哪儿敢生气!”
“我能生什么气?”
王浦泽笑呵呵地问:“是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小曹却跟我说你生气了……”
“是因为什么啊?”
这老狐狸!
谈教授心头暗恨,面上却不动声色:“您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吗?”
王浦泽却奇了:“不是你跟小曹说,让我给你打电话的吗?”
“……”
谈唯明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勉强让倔强的泪水不至于流下。
王浦泽突然道:“小楚在你身边吗?”
“在。”
谈唯明闷声回了一句。
楚酒咧了咧嘴。
好嘛,谈教授这是被王校长拿捏的死死的!
“方便把电话给他吗?”
谈唯明转过头,眼神询问楚酒。
楚酒点点头,伸手接过电话:“王教授,您好。”
“你好。”
王浦泽语气略带不满地道:“听曹教授说,你今天来申音了,怎么没来我这里坐坐?”
楚酒瞥了谈唯明一眼,心说还不是被谈教授这个倔驴,二话不说就拽回了燕京。
谈唯明撇了撇嘴,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叉着腰走到落地窗前看风景。
刘晓宁却凑了过来。
楚酒随口应付:“公司这边有张专辑出了问题,我就赶回燕京了。”
“噢……”
王浦泽拉长声音,语调山路十八弯,似有笑意,又带调侃。
“可你回去就回去了,怎么还带跑了我的两位教授?”
楚酒:“……”
他算是明白了,为啥谈教授聊了几句就聊不下去了。
敢情这个王校长,说话的语气虽然和煦,内里却步步紧逼、夹枪带棒。
以谈教授刚直的性子,能受得了才怪!
楚酒笑着回道:“申城那边太潮了,见天儿的梅雨季,可能让人的心都浮躁了吧!”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挑着眉又道:“我看两位教授心情不好,未避免学弟学妹们遭受无妄之灾,只能身先士卒,带着两位教授出来散散心。”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却也一样的夹枪带棒,直接给王浦泽整无语了。
这眼看着都七月份了,来的哪门子的梅雨季?
这小屁孩明明才二十出头,怎么说话跟个老头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