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的时候,老妈他们姐弟三人总算是把遗产继承的事情办妥了。
这次房产证上面留下的是老妈的名字,房子作价7.5万,老妈又拿出了5万块钱,给我老舅和老姨分了。
我始终弄不明白老妈的想法,就北市那种小地方,弄个60平左右的小房子有什么意义。
不过当长辈的做什么决定,不应是我去掺和的。
这一次回北市接父母,我本来是打算再请几天假的,厂房那边已经完成了改造,我打算去齐市转转,也算是验收一下。
老张头给我提了个建议,让我找两人替班,替出两个后夜班就行,四天的时间啥都不耽误。
我不喜欢替班,不管是给别人替班或者是找别人替我。
倒不是不近人情,主要就是那个连班,实在是让人难受至极。
不过,接了老两口回家后不久,我就不需要再考虑倒班的疲惫了。
进了四月份,两台汽炉陆续停了下来,仅剩的半个月供热期,打算用#4炉带热量。
某位黑暗系领导,依旧打算给赵老板省钱,剩下一台炉子,用不了满配的锅炉班组,包括班长在内只留下六人就行。
这样就可以给赵老板省下四个班组,共24人的夜班费、通勤费等等。
虽然那些费用加在一起,每个员工都拿不到200块钱\/月!
半个月的时间,就给赵老板省下了两千多块,让咱们赵老板又能喝一瓶台子了……
至于出了班的人要去做什么?抠铁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爹,说买完煤以后用汽运的路费太多,准备改用火运。
可特么钟衡确实有火车道,二十年前铺设的。
这是一种什么概念?一般在野外的火车道,两侧不是山体就是林子。
不管杨树林还是榆树林,只要是这种自传播种子的树,那就必然会把种子传播到火车道里面。
榆树这种植物,经过几个月的发展就会长不少,更何况这么多年,哪不都得长两棵?
要是长在火车道两根铁轨外面还行,只要是在两侧80公分距离外的,只需要砍断就行,那些长在铁轨中间的,哎呀我去!
不止得砍断,还特么得把树根刨出来。
老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钟衡这帮酒囊饭袋,就特么知道怎么去哄骗赵老板,哪有人管底层员工的死活?
谁特么见过用洋镐去刨树根?我见过!
就连几把斧子都配不上,还特么想让谁去把那些树根刨出来?
说到这,我不得不对这些底层员工说一声佩服了,那洋镐都抡出花了,到底是把铁轨中间长的那些榆树都刨出来了。
这些家伙,当真是够狠,不管是对那些乱长的榆树,还是对自己……
清明节过去,我刚把加班混到手,周部长就找到了我。
“确定要离职?”
周部长开门见山的问我。
我点了点头:
“确定!”
周部长叹了口气:
“你啊!过了这个月25号吧,还能多混半个月的工资。”
我嘿嘿一笑:
“行,谢了大哥。”
我当然可以选择立即离职,但是人家周哥有这份心思,咱也没法拒绝好意不是?
一台炉的运行是最轻松的,还没有那么多乱遭的事。
我因为要离职了,在工作上也不是很上心,再说了,水炉这边的负责人是小韩子,我不能在水炉这边还像是在汽炉那边那样五马长枪的。
毕竟我们都是主值,岗位相同,不存在谁去指挥谁。
四月十五号的凌晨,供热期正式宣告结束,又度过了一年。
这次正好赶上我们一班是大休班,正式停产没赶上,停产后的监控也轮不到我们。
说到这,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我记得是哪年来着,#3炉响了一声。
热水炉停炉后,应该监控炉内水温,避免发生汽化现象。
为了防止汽化,一般都会启动循环泵,用最低循环量不停的带走炉内余温。
这个循环泵需要转到什么时候?
锅炉的进出口水温持平,证明炉子里不会再产生热量,也就是说炉子里几乎不存在余热。
但是呢,那次那个黑暗系领导,就非得说转循环泵费电,为了给赵老板省下两口台子钱,非得再进出口温差还有十几度的时候停泵。
那次大少还没离开一班,也是大少操作的。
就从这件事吧,就能看出我们俩之间的不同。
如果我是操作员,我会试探性的提醒一句,也会阐明利害,明确的回复黑暗系领导,这时候不应该停泵,余温会继续加热炉水,很有可能发生汽化现象,有可能危害到设备安全和人身安全。
但人家大少不会像我这么头铁,人家领导告诉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不会反驳,更不会管那位领导命令的对错。
停泵了,这锅炉停炉后的三四个小时。
停完以后,大少还兴冲冲的回了汽炉主控室,毕竟只有回了主控,他才能继续把我赶下工作岗位,他能在那位领导面前露脸。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水哥在值长岗那喊了一句:
“卧槽,#3炉水都一百多度了!”
我当时在干啥来着?肯定是没在我自己的工作岗位,因为大少只要回主控,就会让我起开,他坐那。
水哥的话吓了我一跳,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冲到了他的电脑前。
“兄弟,你看看,是不是一百多度了?”
我趴在电脑前撩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3炉锅炉出口水温,122°c,出口压力,1.20mpa。
我草!
这特么都起压了!
“桑老师,赶紧去#3炉,把空气门打开!”
已经没时间上报给班长了,这种情况早一步过去,早一步安全。
“等会,带对讲机,如果锅炉发生‘汽锤’现象,或者是有异响,禁止靠近!”
“听懂没?”
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桑老师这人吧,绝对是个好人,没有什么坏心眼子。
就是有点啥呢?有点不分里外拐,还有点看不出好坏脸。
“啊……啊,我不靠前。”
听着他的回答,我差点没气死:
“不是不让你靠前,有异响或者有‘汽锤’现象的时候,不允许靠前。”
“没有什么情况的话,你就只管把空气门打开,明白没?”
桑老师迈着长短腿,拐着拐着的跑了。
大少很疑惑的看着我:
“咋地啦?”
我当时的脸色肯定好不了,没好气的问道:
“谁说的停循环泵?”
大少不明所以:
“总工啊……”
我又问:
“你看没看进出口水温的温差?差多少度?”
大少不解的问道:
“进出口水温?没看啊。”
我特么当时干死他的想法陡然冒了出来……
压住上涨的火气,我轻声解释道:
“锅炉的进出口水温,温差过大的话不允许停循环泵,就算温差小,也不能完全停止,可以停一会,然后等温差变大后,再启动一会,用循环水去降低炉内温度,防止汽化!”
大少直勾勾的看着我:
“#3炉汽化了?”
我点了下头,他不等我再说什么,推开椅子就跑了出去。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烦躁的坐到椅子上。
早特么想啥了?
所幸,那次的汽化状态并不严重,因为出口压力的提高,炉水的汽化量并不大。
打开空气门后,压力很快就降了下去,只是随着压力的降低,炉水的汽化量逐渐增大。
大少用对讲机喊老张头,询问解决办法。
老张头肯定得问我啊,我也没别的办法,这时候只能启动循环泵,补充炉水的同时,给炉膛降温。
循环泵停的太早了,早到差点出现事故。
事后,我和老张头进行过一次事故分析,引发这次“炉水汽化”事故的原因,就是因为循环泵的停泵时间过早。
更是因为那位领导,手伸的太长,大小啥事的都得管管,就连最简单的停个循环泵,他都得在员工面前露个脸,彰显一下他的身份。
这是钟衡的通病,因为不止是他,还有其他那些酒囊饭袋也是如此。
赵老板曾经有几个司机,最早跟他的那个司机就是那个搞办公室婚外情的王总,或者也可以叫王某。
这个王某啊,人不错,对底层工人并不是很苛刻。
最重要的是他懂的东西也不多,属于那种会写好自己名字就行的那类人。
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一般都会琢磨人,但他琢磨的都是办公室那些闲人。
琢磨琢磨的,他最后发现能动的人不多。
毕竟除了老赵家的亲戚,就是老赵媳妇家的亲戚。
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同样没有什么关系的人身上,这人吧不多赘述,能力很强,管的乱遭的杂事也多。
王总和他的那位婚外情人研究了很久,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放弃,毕竟被研究的那人虽然没根基,但是架不住能力强。
后来王某的办公室婚外情这事被正直的赵老板发现了,不光是踹了王某一脚,还把他总经理的职务给拿下了,去外网干了一个闲职。
第一人司机王某,算是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第二任司机还算不错,私人方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大概在19年左右的时候,接任了行政人事部的副部长,主管行政。
行政这种部门吧,在我看来就是管厂内的大事小情的,有些事应该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