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
制衣的锦绣坊算是闺秀们的常来之地,柔安和华嫣从谢府出来后便直奔这里。
二人只带了两个丫头随侍,侍卫们不方便进此处,都候在了门外。
一进门,就有位年约四十的女掌柜迎上前来,“两位客主,请问是裁布还是制衣,需要送到府上去吗?”
那双精明的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起来。
二女都围着面纱,又气度不凡,看丫鬟的穿戴便知主子不是寻常女客,定然出手大方。
华嫣不喜人打听自己的身份,她上前一步开门见山的截断说,“听说这里新上了一批好料子,是海外过来的货。”
柔安则在屋内慢悠悠地转着。
她知道华嫣和京都贵女圈的女子都有交情,也知道华嫣作为公主,需要替皇家各方权衡,衣料首饰更是女子之间的常谈。
“是是,昨日刚到您今天就找来了。”
知道是个懂行的,女掌柜笑得眉不见眼,伸着手示意她们拐上二楼,“两位客主,请移步楼上去看吧?”
相比楼下,二楼更宽阔私密性也更好,女眷们也都在这里量身裁衣。
柔安坐到了雅间里,女掌柜转身去拿东西,华嫣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起身问道,“掌柜的,我也跟着你去瞧瞧,看看有没有适合男子用的料子。”
掌柜的点头笑,“那贵人请跟我来。”
见华嫣转头向她看来询问意见,柔安轻轻摇头,扶了扶耳上的面纱,“你去吧,我觉得有点乏了,想在这坐一会儿。”
雅致的清漆木门在柔安面前轻轻关上。
她起身来到竹窗前,二楼此处风景正好,正好能看到底下吆喝卖货的长街。
可相比市井的聒噪,柔安还是更喜欢宫中,或许在外人看来是个‘牢笼’,但对于耍懒爱娇的她来说,那里有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
这么一想就觉得外面没甚意思了,柔安准备关上窗——
一只有力的大掌制在窗外,阻止了她关窗的动作,蒙面男子陌生又冷厉的眉眼让她本能的生出惧意。
那人直接撑臂翻窗进来。
“救——”
柔安惊恐地后退,刚准备叫出声,就被人在身后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她想屏住呼吸,可强烈的迷香味道仍不断地涌入脑中,混混沌沌地软了身子。
门外的玉珠听见动静后匆忙进屋,还未等她看清什么,颈间一疼,随即就没了意识。
……
“康盛,备车!”
心烦意乱的邵承冕再也忍不住了,啪地一声放下笔,径直就往门口走。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备车了。
被皇上突如其来的情绪惊住,康盛急忙跟上去问,“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邵承冕在前面走得飞快,玄色的常袍绣边翻飞,他感觉自己心头乱的厉害,仿佛揪紧了一般,“不……备马!朕要立刻出宫去!快!”
“出宫……奴才遵旨!”
康盛肃声应道,一挥手,便有几个大内侍卫飞快地奔向马厩。
绣坊内。
华嫣伸手推开门,“桓桓,你摸摸这些布料,真真是顺滑极了。”
待邵华嫣和掌柜的带着那些特质的丝料回来时,雅间内空无一人,华嫣的笑定格在脸上,她瞧见了倒在门口晕倒的玉珠!
华嫣顿时面色惨白。
她赶紧蹲下身子推搡着,拍打着玉珠的脸,“醒醒!快醒醒!你的主子呢?”
地上的玉珠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视线在屋里急不可耐地四处搜寻,华嫣抬头看向揽月,她颤声道,“快,快出去外边找找!兴许桓桓在别处看景呢!”
“是!”
揽月也慌张无措地跑出去了。
当局者迷,女掌柜的显然更有经验,她跪在地上,指甲掐住了玉珠的人中,只几个呼吸,玉珠就迷茫地醒了过来。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华嫣的心坠到了万丈深渊!
“快去救娘娘,奴婢看见有人掳走了娘娘……”
——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柔安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迷药的药劲还没有过去,柔安脑中仍有些晕沉,她不能睡,她不知道带走她的到底是什么人,是要杀了她吗?
反绑在背后的双手死死地互掐住虎口,试图让意识回笼。
口中被塞了棉帕,眼前是一片狭窄漆黑的空间,只有上方一排细小的孔洞向内灌输着空气和一束束亮光。
身下是颠簸的,她能闻见布袋稻米的味道和车轱辘扎在石头路上的声音。
柔安半睁着眼,想她应该是被人关在大木桶里了,可那人要将她带到哪里?!
“都下来!按例检查!”
“吁……”
车停了,是一位中年男子谄媚的声音,柔安挪动着身子,将耳朵贴在桶边尽力听清,“官爷,小的们是供米的贩子,要出城往南去,还望官爷通融。”
“不是我们不通融,而是上头下了令,要严查出城的所有车辆!”
“官爷,小的们都是做正经生意的,这里面装得都是粮食啊,不信您看!”
他说着,柔安头顶同时出现了布袋撕裂的声音,那人抓了一把理直气壮的,“官爷您看,这袋子里面装的都是新货的稻米!小的们要赶着去南边的城里卖,错过这几天好时候就要亏本啊!”
“是啊官爷,都是正经小本买卖。”又有几人七嘴八舌地跟着帮腔。
被关在底下的桶里的柔安,徒劳的发出轻微的响声,有人盘查……是邵承冕发现她不见了吗?
“不行!”
那被称作官爷的开口了,“顶上说了,要找的是一位女子,只要出城的车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得打开检查!”
柔安心中一喜——
“统首!快来这儿,这儿有一位身份不明的女子!拿不出任何户籍证明!”远处的官兵突然兴奋地大喊,将那官爷叫走了。
车上的几个男子则焦急地跟在后面追问,“官爷,现在小的们可以走了吗?”
“走走走……”
那官爷的声音越来越小,柔安也越来越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