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贵妃的脸色露出一丝明晃晃的嫌弃,柳姑姑提点道,“里面还有位来请安的顾嫔。”
顾嫔,那位有孕的妃嫔?
笑声也太刺耳了。
柔安点点头没做声,跟着柳姑姑进了殿,一进门就瞥见了坐在旁边穿金戴银,水红裙子的顾嫔。
忽略掉不相干的人。
柔安落落大方地上前行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纪贵妃平身,赐座。”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柔安起身抬首,“多谢太后娘娘。”
凤座上坐着一位年方四十左右的妇人,长的威严肃穆,眉心上仿佛拢着一道严霜。
旁边站着秦嬷嬷和几位宫人。
“贵妃入宫后可还能适应?”太后问。
柔安也不知道太后是性格如此还是对她有所不满,说话是清清冷冷的。
不过她也不是上赶着的性子,直接了当地回道,“禀太后,臣妾一切都好。”
殿内止了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凝结。
“贵妃娘娘。”
许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柳姑姑开口圆场笑道。
“奴婢听皇上说贵妃娘娘喜甜食,太后知晓后就特意吩咐人做了这几道甜食,您尝尝可还合心意?”
顺着柳姑姑的目光看去,柔安注意到一边的桌上搁着两个小白瓷盅。
宫人揭开盖子,扑鼻的奶香迎面而来,是新鲜的樱桃酥酪和蜂蜜奶皮。
“多谢太后。”
瞧见了喜爱的甜食,柔安的眼里亮晶晶的,脸上维持的正经神色消散的干干净净。
不像宫里传的那么嚣张跋扈,倒露出几分真性情。
秦嬷嬷冲太后缓缓一笑。
被忽略的顾嫔有些不高兴,自顾自地接上了先前的话头,继续说道,“太后娘娘,您是不知道,嫔妾肚子里的皇儿现在时不时地就会踢嫔妾了呢。”
说着,抚上了微微隆起的腹部,神情得意。
听到孩子,太后淡然的表情才有了一丝温和,微笑着说,“是,四个多月的孩儿是该会动了。”
转头吩咐柳姑姑,“一会儿将哀家佛堂里供着的菩提手串给顾嫔送去,有祈福安胎之效。”
“多谢太后娘娘!”
顾嫔高兴地起身谢恩,眼里都是笑,“嫔妾在玉棠宫里托皇后娘娘鸿福,吃的好喝的好,这次定能给皇上生下一个健壮的小皇子!”
太后有些淡淡的,“不论皇子或公主,都是好的。”
她有儿有女,虽然也希望皇上的头一个孩儿是皇子,只不过这顾嫔……
家世不显,锋芒又太过外露,要是个皇子怕是养不住。
对于太后的想法,顾嫔丝毫不觉。
只顾着捂着嘴笑,讨好地说,“太后娘娘说的是,无论是位皇子或公主托生在嫔妾肚子里,都是嫔妾的福分。”
太后顿了下,不说话了。
秦嬷嬷心内默默叹气,太后是最沉静之人,若不是因为顾嫔怀有龙嗣,像这种溜须拍马之人现下都不能坐在这儿。
即便太后和顾嫔一言一语聊的有来有往,柔安也不在意。
只是坐着吃自己的东西,耳朵里不时地传来顾嫔悠悠喝茶的吹气声。
“嫔妾多嘴问一句,贵妃娘娘身子可是大安了?”
柔安捏着勺柄循声看过去,见顾嫔一脸的笑意嫣然。
昨日瑶华宫围着她闹的人仰马翻,传太医的事儿估计满宫里都传遍了。
“是。”
懒得和她多说,柔安咽下最后一口酥酪点点头。
太后难得的好脸色给了顾嫔胆气。
她抚着鬓边的珠花扬声说道,“娘娘入宫两日,皇上就在瑶华宫宿了两日,照这样下去,那贵妃娘娘应该很快就会给嫔妾的孩儿添个弟妹了。”
话音刚落,柔安还没开口。
太后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皇后因为兰谣花害的事被软禁在玉棠宫,顾嫔就来贵妃面前说道子嗣的事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柔安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睥视着道,“本宫与皇上的事情就不劳顾嫔费心了。”
“你……”
没想到贵妃在太后面前也如此放肆。
顾嫔习惯性地呛声道,“贵妃娘娘这话就不对了,为皇上绵延子嗣是后宫妃嫔的本分,您怎能如此不在意呢?”
柔安忍着怒气,将杯盏推开的叮当做响,娇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在意?那依顾嫔看,本宫应该如何做呢?”
乱晃的眼珠子瞥了眼太后,又滴溜溜转了转。
顾嫔笑呵呵地说,“贵妃应当规劝皇上,初一十五等日在皇后娘娘处留宿,以愿早日诞下嫡子。”
皇上与皇后夫妻情意淡泊,人人皆知。
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真是笑话!柔安冷笑着回怼她,“后宫这么多嫔妃,就顾嫔有了这么大的福气,应该把心思收一收静心养胎才是,不要一味的逞口舌之快。”
眼瞅着太后不说话,顾嫔以为是生了贵妃的气,说话越发忘形了,“贵妃这么说莫不是怕自己生不出——”
“放肆!”
太后一拍凤椅大声斥道,宫装上的金穗流苏来回乱晃。
她本就有意安抚纪贵妃的情绪,而这个蠢货一直在火上浇油!
柔安也满脸怒容地瞪着顾嫔,抓起手边的瓷盏就扔到她脚边炸开,
“啊——”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顾嫔花容失色。
柔安步步紧逼,像只炸毛的小兽一样声色俱厉,“莫说你只是有孕而已,生或生不出,还不知道呢!”
这话一出,连太后和秦嬷嬷她们都惊着了,看向柔安的眼神十分复杂。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脱口而出……
这缺心眼的样子,是真的被盛安侯府保护的太好了……
——
立政殿。
黑金祥云靴踏着金黄的曦光踩进了御书房。
邵承冕旋身坐在书房中央的龙椅上,神色散漫。
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红袍玉绶带的年轻文臣,芝兰玉树般俊秀的男子如雪中青松,脸色是几近透明的苍白。
邵承冕把玩着手中的紫金镇纸,将桌上写着加急的密信抵了过去,“此次的边关异动,似乎不太寻常啊,谢卿,你来说说。”
谢嘉然握拳咳了一声,随后接过康盛递来的东西,褐色的瞳仁渐渐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