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宁原本还要粘着自己师尊却被拒绝了。
虽然几位妖神帮他修复了破损的灵源,但后期的安抚稳定工作还得他自己去处理,苏君霜摇着头强行推他去闭关。
褚修宁嘴上答应着却是在想着怎么逃离。
千盛皇宫迎来了贵客。
烛坤羽侧坐在一匹高大挽马背上踏入皇城,那马匹足有一人半高,缰绳捏在他手里更像个摆设。
“听话,把缰绳给我。”
戚南盏紧紧跟在马匹旁边,无处安放的双手高举着尽显慌张,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戚南盏心中发慌,奶团子更慌。
“我不。”
刚刚靠近皇城的时候烛坤羽还是坐在马车里的,哪知道戚南盏教训儿子的时候被烛坤羽听到,他与戚南盏还在冷战,总是觉得戚南盏在借着骂儿子指桑骂槐。
抢马车没抢过,烛坤羽转头就抢了仪仗队的马,趁着戚南盏一个没注意就跑了。
等戚南盏发现的时候烛坤羽已经跑出老远了。
仪仗队的马匹各个体型高大还梳着辫子,可体力好是一回事速度快就是另一回事了,烛坤羽确实抢占先机,可终究跑不过戚南盏的战马还是被追上了。
“父帝,您就别闹脾气了。”
奶团子身后还背着一柄木剑,戚南盏带着他狂飙了一路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都吹散了,耳边的两条小辫子都吹的炸了毛:“都是江翎的错,母亲真的没有在说您。”
“你们这是……”
柳婉书亲自出宫迎接,刚刚见到两人就开始嘴角抽搐。
多大的人了,这是在闹哪样?
儿子还在呢,要点脸不行吗!
这两人就这么丢下大部队跑了也不知道宫人护卫们是慌,还是非常慌。
“我不信。”
烛坤羽扭过头不去看戚南盏的脸,他不是个爱作死的性格,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此时,额头的绷带不合时宜的松动掉了下去被烛江翎接个正着,烛坤羽下意识的做出要去捡东西的动作就被戚南盏捉住脚踝扯了下去。
“好乖乖,被我抓到了吧。”
戚南盏在烛坤羽额头上猛亲一口不由分说的将人扛进城:“走啊死对头。”
柳婉书嘴角微抽以手遮面,竭力去保持自己作为地主的对客礼仪,若不是还在外面她早就开始一通输出骂戚南盏一个狗血喷头了。
“放我下来,南盏!放我下来!”
烛坤羽还在戚南盏肩上挣扎肚子被护肩轻甲硌得生疼,华服配饰摇的叮铃作响:“南盏!”
活脱脱一幕土匪进城强抢良家少女的模样。
反了,是真的反了。
“您就是柳婉书柳伯母吧。”
象征着天恒皇权的金盏凤蝶姗姗来迟,它一路挥洒着金色的鳞粉从烛江翎的头顶翩然略过衬托着孩童稚嫩的脸庞,他恭恭敬敬的停在柳婉书身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千盛礼仪:“请恕江翎逾矩,还望柳伯母勿怪,母亲他们只是太过于恩爱,有些忘乎所以,并没有看轻您的意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孩子都知道意思两句戚南盏就懒得客气,而且柳婉书又怎么可能去为难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不怪你,她就那个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柳婉书令人返程,她没有坐上已经准备好接送的马车,而是微笑着牵起烛江翎的手陪他一起步行:“瞧你背着把剑,你的剑术学得怎么样?”
“刚刚入门,还不得要领。”
烛江翎身着浅金色小礼服,蝴蝶璎珞随着他的步伐在胸前摇晃,那双眼睛简直是与烛坤羽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比起烛坤羽的含情要多出几分坚毅来。
他经常听戚南盏讲述有关于柳婉书的故事所以并不认生任由对方牵着。
戚南盏夫妻就在前面制造噪音,戚南盏任由烛坤羽怎么锤她她都不放手,那软绵绵的劲儿还不够挠痒痒的呢。
“这两人……倒是苦了你了。”
柳婉书叹了口气,她有些同情烛江翎的遭遇,毕竟谁摊上这样的一对活宝日子过的也不会太正常。
“江翎并不觉得辛苦。”
金盏凤蝶灵性十足,它在烛坤羽头顶盘旋了几圈实在是找不到地方落脚就飞了回来落到了烛江翎后脑勺上,一对大翅膀铺展开来这竟然让烛江翎看着有些像女孩子:“父帝与母亲都待我极好,不算其他,至少比起其他家族子嗣江翎每日都能见到自己的父母打打闹闹平安喜乐。”
“父帝的身体不好,母亲在没人的时候总是为父帝的年岁发愁,江翎的一生还有很多时间,多让着父帝些也是应该的。”
江翎这孩子尽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他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人:“父帝几乎每天都要为了国事操劳直到深夜挑灯,母亲也才好不容易下了战场,江翎应该再多长大一些为他们分担保护他们。”
“你能这样想,是他们修来的福分。”
柳婉书揉了揉江翎的脑袋:“等褚修宁回来我让他教你剑道。”
“是那个和父帝母亲一起推翻旧政的靖王吗?”
戚南盏与千盛合盟推翻旧朝的事迹在天恒广为传颂,烛江翎从小到大听到了不少,甚至还有从正史到野史好几个版本,褚修宁的生平和为人可以说是被扒了个底朝天,甚至连他内裤几天洗一次都扒出来了。
当然这也包括他花重金夜会清澜结果被清澜暴打两人不欢而散的故事。
不过幸好这一切我们的靖王爷毫不知情,否则非得当场血吐三升。
“是他。”
“他很厉害,还被天恒子民当做英雄呢。”
烛江翎开始有些期待眼睛亮晶晶的:“传闻靖王三岁入道六岁就已经达到清化境二期七岁三境圆满。虽说凡界人皇此生与道无缘,但如此生平天赋也是足以让人羡煞。”
“这就传的有些失真了。”
柳婉书不禁发笑:“褚修宁是八岁才到的圆满,而且别说三岁入道,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吃灰呢,也可能刚被他师门捡回去。”
“那岂不是更加厉害?”
烛江翎独自惊讶:“两三年就达到三境圆满,堪称妖孽,让人望尘莫及。”
“你说的也对。”
柳婉书望了望天空,想到褚修宁在朝堂耽搁的这些年不由得伤感,褚修渡说的对,他的弟弟本就不该是凡界的人,是亲情产生了不该有的禁锢:“倘若没人将他带回来,他应该会走的更远。”
话虽这么说但柳婉书并不觉得把褚修宁带回来是件错事,断情又何尝不是修行的一环?如果褚修宁当初没有流落在外,没有踏入修行的道路,没有加入楚萧山,没有和褚修渡兄弟情深,那又何尝会有千盛的今天?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褚修宁未来的修行之路柳婉书无从得知,可她与褚修渡还有千盛的未来一定会天翻地覆,或许此时的千盛还在因为帝位之争刮起腥风血雨,褚修渡会中毒身亡瘫在床上一辈子,柳家会被灭门哪会有什么安乐日子?
“靖王爷有没有说过何时会回来呢?”烛江翎问她。
“不知道,他上一次走的挺急的。”柳婉书看着前方的路说:“你会不会怪伯母向你许诺一个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情?”
“不会,因为您也在等他不是吗?”
烛江翎微笑着问:“等到了宫里江翎可以找伯母家的哥哥姐姐一起玩吗。”
“这是当然,他们已经在等你了。”
深夜。
皇宫的御书房里。
“北漠那边有新消息吗?”
褚修渡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堆到一起:“段总督计划实施的如何了。”
“回陛下,最新传来的消息,总督大人已经成功脱离牢房与段夫人汇合。”
影军暗线一身黑衣半跪在堂下,银丝刺绣在烛火下微微反着神秘的光:“确认段夫人是身份暴露受困已久,而且妖血暴走恶化严重,精神已经失常杀了数百人,总督大人还在尝试唤醒,计划刚刚完成第一步。”
褚修渡自责道:“是吾考虑不周害了他们。”
“陛下与总督大人都是为了千盛着想为江山万民着想,总督大人一定会以此为荣的。”
褚修宁在桌前来回踱步双眉紧皱,当初褚修宁向他汇报梦兰君种族在北妖域所占地位的时候他还为此高兴过。
可如今来看他是害人不浅,段熙寒对他的忠心他向来不会有任何质疑,当初他向段熙寒询问愿不愿意让梦兰君加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段熙寒不会对他的话做出思考。
或许在段熙寒的认知里,褚修渡所说的所有事件都是命令。
于是他同意了。
褚修渡深吸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当初梦兰君离家出走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将问题抛给一个绝对服从的段熙寒。
事发突然准备急促,他只考虑到了如何将手底下的人利用到极致,没考虑过段熙寒与梦兰君要面对什么样的问题。
褚修渡不懂修仙界的事情,可“暴走”二字只要不是傻子就都听得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词,其中带着的杀意与失控不言而喻,妖本天性暴戾恣睢,妖血暴走,不管怎么听都是件严重非常的事情。
段熙寒命大躲过一劫,可他又能躲过多少次?
他要花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把梦兰君带回来?
如果最初做决定的时候褚修渡能够再冷静冷静,或许这个错误就不会出现,这是一个不必要的牺牲,他没办法用“为江山子民着想”七个字说服自己。
段熙寒不也是他的民吗?
“陛下,总督大人传来最新消息。”
另一个暗线从房顶跳下来恭敬行礼褚修渡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玄国在暗中集结兵力,保守估计六十五万人。”
“什么!”
褚修渡拍案而起:“真是没完没了了,有说具体攻去何处?”
玄国出兵多次,一次比一次来的凶猛,派的人也一次比一次人多。
四万,十万,二十万,四十万到如今的六十五万,他们的人是无穷无尽的吗?
还有那些棘手的强悍半妖,千盛国全国上下修士总共不过三十多万人,大小宗门四千有余,四境之上不允许参加凡尘战争,这就刷掉十分之一。
剩下的四境之下六成都是修的无情大道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可能会参战,两成人丁稀少的凑数宗门,那丁点修为还不如凡尘武修,上场就是白给人头,还有一成虽有灵力还努力修炼,但修行方向并不是在于打斗,没什么战力可言。
就这仅剩的一点五成的可怜人数都快被褚修渡招收干净了。
没有了,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在遥远的北漠。
才刚刚是日落时分。
段熙寒合眼躺在地铺上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却没摸到人,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坐起来,放眼望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顾不得身体的酸痛爬起来赤脚走到门口。
北漠天寒难得会下起小雨,污浊的天空竟然也洗出了一片清明,远处的山间还能看到好看的晚霞。
段熙寒在门口张望两侧的走廊,连只飞虫都看不见,他叹了口气倚靠着门框坐下,他没力气再去外面寻找。
房间里原本有一张瞧着不错的床,一大套崭新的家具,现在却是除了几道屏风就剩下刚刚丧失温度的被褥铺还在地上。
那是梦兰君上一次失控时砸坏的,反正坏都坏了也就懒得叫人换新的,毕竟谁也不能确定下一次不会闹得更凶,房间里东西越多反倒是越危险。
段熙寒不确定梦兰君去了哪里,但从此时整洁的房间和新添的碳火来看至少他离开时是清醒的。
爆破声从远处传过来,不用猜也知道是两方又开战了。
段熙寒揉了揉太阳穴,他将消息传出去已有半月有余,消息在新建立的消息传递网上传播应当已经到了褚修渡的耳朵里。
段熙寒拿起放在门口角落的食盒艰难的站起身回到房间里,在年岁,战场和牢狱的多重压下让他不得不服老,身体早已不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