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风波平息之后的第二天,罗汝芳回到了京城,面圣之后禀报了博州之行的结果。
“吉长运等人已在审讯之中,剩下的事情自有柳忱和当地官员们处置,臣就先回来了。详细情况臣也都在先前的奏折里写明了。”
祁翀没有说话,而是从御案上拿起了一份奏折递给了罗汝芳。
罗汝芳接过看了看,顿时大惊:“吉长运死了?”
“嗯!这是今早刚刚送来的急奏,文越上的,走的六百里加急,所以比先生还早一步到。先生您怎么看?”
“杀人灭口!”罗汝芳肯定地道。
祁翀点点头:“朕也这么认为,文越也是这个意思,可惜没找到任何证据。所有迹象都表明吉长运就是自杀的!”
“自杀是自杀,可未必是自愿!连自己亲弟弟都不放过,往日里还真是看错他了!看来博州这条线现在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是断了个干干净净啊!”
祁翀沉默了片刻,突然情绪有些低落:“先生,您说这‘均田令’能推行下去吗?京东路困难重重,韩邦杰几乎把人都得罪光了也只推行了三四成而已!那些囤积土地的地主豪绅不支持也就罢了,可很多佃户也不支持,朕就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陛下,‘均田令’的推行虽然不易,但臣以为此策利国利民,是应该坚持的。至于愚民无知,陛下不必放在心上,他们早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罗汝芳鼓励宽慰了几句,又道,“不过,韩邦杰在京东路强推‘均田令’不力,可能也与地价压的过低有关。臣以为一味压低地价也不是好事,看似是给朝廷省钱了,可造成地主豪绅与朝廷对抗的局面,引发动荡,那就得不偿失了。”
祁翀点点头:“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朕回头跟户部商量商量,让他们多拨些钱给京东路。韩邦杰那边朕也会跟他说的。先生这趟辛苦了,本该好好休息几天的,可朕还真不能让您闲着。百官弹劾军情司的折子都摞的有一人高了,您回来了,正好可以让军情司撤回来了。自即日起,御史台之前给军情司的授权作废,案子依然交给御史台去办,军情司只负责提供线索!”
“臣遵旨!”
罗汝芳如何去御史台应对那一堆令人焦头烂额的案子暂且不提,祁翀倒是从善如流,立刻便召见了户部尚书陈怀哲,却不料在陈怀哲那里碰了个软钉子。
“陛下,连年征战,国库开销太大,实在是剩不下多少钱了!”一听又要给京东路拨钱,陈怀哲便哭起了穷。
祁翀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没钱呢?打仗是不假,可打仗也没亏本呀!征伐东吴国库至少进项五千万贯,扶余灭国也有不低于两千万贯的收入,怎么会缺钱呢?”
“陛下,收入多是不假,可花销也大呀!陛下若不信,臣给您算笔账!”陈怀哲说着扒拉起指头来,“两次灭国之战是运回来不少财物,可军中论功行赏,光军费一项枢密院和兵部就要走了三千万贯;西北赵大将军每年除了军费之外,还得额外要一百万贯士兵安家费;扩建宫城拨款一千万贯;北面浊水总督衙门一口气要走了两百万贯;江南修运河、征南越,项国公那里又拨了四百万贯;邮部修路雇佣民工无数,花费至少五百万贯;工部开矿,又用掉了四百万贯;京东路均田此前已经拨了一百多万贯了。此外,还要至少预留官员接下来几个月的俸禄一千万贯、年底礼部的祭祀花费一百万贯;明年一开春,枢密院、浊水总督衙门、邮部、工部、兵部又该要钱了。陛下,真不够了!”
祁翀听得头都大了:“那每年不是还有税收吗?又不是没有进项了!”
“陛下您忘了?您今年免了全国上半年的正税,下半年税收又正赶上‘均田’,还不知道好不好收呢!就算能收上来,也不过四五千万贯而已,还得让各州县留一部分用于乡庠、安济坊、惠民院等花费,而商税、过税又寥寥无几。要不是还有点盐铁税,国库早就空了!”
祁翀无语了,钱这么不禁花吗?虽然他本能地觉得这账太夸张了,可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有问题,只好先妥协:“那这样吧,这笔钱先让平原钱庄出了,算是京东路安抚使司向钱庄借的,以后每年收了税以税款优先偿还。”
“也只能如此了!”这次陈怀哲倒是没反对。
陈怀哲走后,祁翀越想越不对劲,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老韩!”
“奴婢在!”
“去悄悄查查,丰序纯追查仓储司监守自盗案都有谁知道!”
“奴婢这就去!”
“嗯,你再打发人去京营一趟,把元真叫来。”
“是!”
方实最近几个月很郁闷!东北打仗不让他去,岭南打仗还不让他去,偏偏让他一个最不喜欢读书的留在京城教这帮大头兵读书认字!
我要是喜欢读书我还从的什么军啊!
造孽呀!
方实每日欲哭无泪,干脆把火气都撒在了士兵身上,规定每人每日必须认字十个以上,抄写至少五百字,读书至少千字,完不成任务军棍伺候!在他的高压之下,京营士兵的文化水平那叫一个突飞猛进!不但顺利通过了正宪帝的初次考核,现在已经人人都能提笔写公文了,不敢说文采飞扬,但至少语句通顺,没什么大错。
“陛下,还要学到什么时候啊?再学下去都能去考秀才了!”方实苦着脸道。
“那就去考呀!”祁翀被他逗乐了,“告诉大伙儿,只要有人想考,朕就给他一个国子监监生的身份,让他直接去考举人!”
“啊?还真要去考呀!”方实愈发糊涂了。
“朕的目的当然不是让他们去考试!”祁翀神秘一笑,递给方实一本小册子,“这东西你先看看,回头朕让他们印上几万册,让京营士兵人手一册,每个人都要把这上面的内容看懂、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