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坊。
“啪”的一声。
精致的琉璃玉盏撞在白玉铺成的地板上,直接被摔成稀碎。
天魔吕素欢眉目低垂,恭敬的站在屏风前。
业魔和死魔则是干脆单膝跪地,低着头,恨不得埋在地板里。
阴后上官仙,神情愠怒,再不复曾经的智珠在握的自信与睥睨。
她的语气明显在极力压抑着怒火:“你们说,你们去恶人谷,一无所获?”
“是。”吕素欢平静地说道。
“你们还说恶人谷,已经初步成势,目前在逃的各大宗门,几乎全都在恶人谷汇集?”
“是。”
上官仙愤怒的语气,竟然渐渐舒缓下来,再度恢复莫测的气度:
“恶人谷竟然还隐藏着陆地神仙?”
“是。”
“平安客栈掌柜,目前看来,只是护恶人谷周全,并不会主动对我等出手。”
上官仙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次一无所获,怨不得吕素欢三人。
她自己已然陆地神仙之境,知道即便是三名天人高手,想在她手底下带走一个人。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无论,先后有唐家老太太和道隐和尚的出现,吕素欢三人能够全身而退,
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然而,她的心中却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她机关算尽,却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巧合,
导致自己总是棋差一招。
难道真是的天命注定?天道不允许魔门一统天下九州吗?
清风道士的批言,是他为了打击魔门的士气故意所说,还是却有如此之算?
上官仙只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涌上心头,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们先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死魔和业魔如遭大赦,赶忙告退离去。
吕素欢微微欠身,语气难得温和:
“先养好伤,我们再徐徐图之。”
上官仙微微点头:
“你也先下去吧。”
吕素欢轻叹一声离开,众人散去,只剩夕瑶在一侧陪侍。
上官仙躺靠在榻上,突然想起了曾经的往事,恍惚间,耳畔又传来魔尊那霸气绝伦的声音。
“小仙,无论是卜算还是计谋,都是有极限的,你可知为何?”
“为何?”
“大道变幻无穷,无常才是世间的本质,人力终有穷尽,谁能谋尽世上的万般变化?”
“攻于心计或许能得一时之势,却不能得一世之势,所谓王道,便是以绝对的实力,横压当世。”
上官仙当时不置可否: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这般天资,当实力不足之时,便只能以计谋补之。”
魔尊朗声大笑:“说的也是,所以魔门只能按我的心意来走,而不是你的。”
上官仙的思绪缓缓收回,心中缓缓道,你都已经离去,林庄也破碎飞升。
当是时,我便为天下第一。
或许,正如你所言,我该走一走王道之路,堂堂正正将所有反抗之人,一举歼灭。
上官仙轻声道:“瑶儿,来给我按按头。”
夕瑶依言走到上官仙身后,洁白的素手轻轻按着上官仙头上的穴位。
上官仙微微闭上眼睛,
她的伤势,再有一个月便能复原。
届时,便集结大军,
踏平恶人谷。
夕瑶眼眸微动,她好像看透了上官仙的心思,她朱唇轻启:
“师尊,梅正一死而复生,唐郁等人又夺走了谢淮阴的肉身。”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不排除谢淮阴亦有重塑神魂的可能。”
上官仙轻轻说道:“林庄的一剑,虽然让我身受重伤,但是也给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待我伤愈之后,便能更进一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谢淮阴虽强,但也不足为惧了。”
夕瑶微微颔首:“师尊自然是天下无双,只是谢淮阴毕竟威望深重。”
“北境还有十万将士驻守边关,若是谢淮阴亲至,那十万将士恐怕会当场反戈。”
上官仙微微一顿:
“你有什么想法?”
夕瑶微微一笑:
“召回十万部众,或遣散归乡,或打散分入各州驻军。
州军各部,已经皆是我门中人,自不会再生事端,如此即便谢淮阴归来,
那也是无济于事。”
上官仙嘴角浅浅露出一抹笑意,轻轻拍了拍夕瑶的素手:“魔门有你,我吾之幸。”
“就按你说的去办。”
……
恶人谷。
三道清光划破天际而来。
虽然山谷摧折的树木在顾平安的元气滋养之下,重新焕发生机,长出了一株株小树苗。
但是大战残留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的意念残留,依然清晰可见。
“魔门奇袭?”
张宁安诧异道。
梅正一的神念已经第一时间将整座恶人谷覆盖,“看来,应该是有惊无险。”
“而且,我们还来了一位老朋友。”
说话间,一道佛光从山谷之中升腾而起,邋遢和尚出现在三人面前。
“嘿,你们两个牛鼻子老道,还没死呢?”道隐和尚脸上泛着红光,一手拎着酒葫芦。
看起来刚才正喝得尽兴。
张宁安嗤笑一声:
“你这破戒和尚都没被佛祖收了去,我们哪能走在你前面。”
梅正一没说话,只是笑着,发自真心。
说话间,几道身影也先后出现从各处飞至恶人谷上空。
众人一阵寒暄。
唐郁也知道了原来在他们奇袭上京的同时,天魔等人也来奇袭恶人谷。
幸亏清风寻回了道隐,再加上顾平安给力,这才有惊无险地渡过这次危机。
众人话罢,皆是各自回到宗门驻地。
只有寥寥几人同唐郁一道回到名人堂,在楚南平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宽阔的静室。
唐郁将肩膀上的谢淮阴在静室正中央放下,然后一众人全都围了上来。
梅正一、张宁安和道隐和尚,唐郁、楚南平和秦山围着眼前平躺静默的男子啧啧称奇。
“真的死了吗?”楚南平绕着谢淮阴的尸体,前后左右反复打量,摩挲着下巴问道。
他自从被谢淮阴打败,楚国灭亡之后,再也没见过谢淮阴。
谁能想到,如今再见到,对方已然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真是世事无常。
“死了!”秦山直接伸手探了探谢淮阴的鼻息,又摸了摸冰凉的身体,“透透的。”
“哎,一年前,我们还在北蛮驰骋沙场,一年后,你已经魂归天外。”
“哥呀,你走的太突然了!”秦山嗷的一嗓子,把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唐郁也心生诧异,当时我也在场啊,你和谢淮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