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昏暗压抑的牢房内逐渐有了声响。
狱卒拎着一桶馊臭的饭菜,粗暴地用木勺敲打着监房的围栏。
饿了一夜的囚犯捧着食物狼吞虎咽,以此来抵抗难耐的严寒。
离着陈庆的监室很远,狱卒就放慢了脚步,探着头小心翼翼地张望。
厚厚的岑被下隆起一道人影,侧卧着朝向里面,发出如雷的鼾声。
“睡得还挺踏实。”
“也是,好酒好肉吃着喝着,上等的皮褥睡着,能不踏实吗?”
“可别叫他醒了,否则咱们这些苦命的兄弟还得好生侍奉他。”
两位狱卒对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位祖宗什么时候走啊?”
“我哪知道,肯定得等他住够了再说呀。”
“你觉得……雷侯这回闯那么大的祸,还能平安无恙?”
“不平安无恙还能咋样?咱家统领你还不知道?雷侯真要是栽了,早就有人来料理他啦,犯得着这么小心的伺候吗?”
“说的也是。”
狱卒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嘈杂的脚步声从廊道尽头传来。
赵崇脸色铁青,时不时回头望上一眼。
相里奚为首,众多弟子排成整齐的长龙跟在身后。
他们已经深入监狱深处,可排最后的弟子还没踏进大门。
饥饿的囚徒们纷纷停下手,怔怔地望着众多身强力壮的秦墨门徒。
莫非……咸阳生变,有人要劫狱?
突如其来的狂喜让他们再也顾不上肚腹的饥饿,拼尽全力敲打着牢房的围栏大声疾呼。
“冤啊!”
“天大的冤屈!”
“救命!”
“放我出去!”
“壮士留步,救我一命!”
赵崇大为恼火,停下脚步厉喝道:“今日哪个当值?”
“还愣着做什么!”
“让外人看笑话吗?”
一干狱卒凶神恶煞地从两侧涌出,提着铁尺、杀威棒劈头盖脸朝着喊冤的囚徒打去。
霎时间,凄厉渗人的惨嚎声回荡在幽暗的甬道中。
有的囚徒五指鲜血淋漓,疼得在牢房内满地打滚。
还有的惊惧至极,缩在角落里发出低低的啜泣和求饶。
片刻后,监狱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狱卒拎着铁尺和锁链来回巡视,囚徒们抱着身体缩成一团,再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相里奚以及众多弟子面露不忍之色。
入了这等地方哪还能有好!
也不知道雷侯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相里尚书,雷侯好着呢。”
“本统领与他相识已久,岂会怠慢了他。”
“不信你瞧。”
赵崇面露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里奚作揖还礼,往前走了不远,顺着对方指引的方向观望。
监室内,陈庆背对着众人酣睡未醒,呼噜声一阵高过一阵。
旁边杯盘狼藉,未吃完的残羹冷炙随手弃置在案上,堆得满满当当。
不知道是不是碰洒了酒水,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赵崇又好气又好笑。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吵醒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吗?
“雷侯!”
“有人探望!”
“快醒醒。”
赵崇鼓足了力气高喝一声,好整以暇地退到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