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走南闯北,还从未听闻过这种要求。”
“你敢问,我就敢杀。”
“这还有什么好寻思的?”
陈庆吹了吹枪口的青烟,把火枪递给热巴。
扑通。
二虎双目暴突,原地矗立了片刻才直挺挺向后倒去。
他额头上多了个血洞,脸上凝滞着疑惑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完全没预料到死亡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陈庆目光平淡地看着二虎的尸首。
这货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大概就是冲着韩信喊出那句话了吧?
所以刚才他的嗓门格外洪亮,态度格外嚣张。
可惜呀……
你遇到的是我不是他。
“二,二虎……”
“儿子啊!”
摊主愣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飞扑着过来抱着二虎的尸体。
“杀人啦!”
“杀人啦!”
“内兄,二虎被人杀了!”
摊主悲愤地冲着衙役大喊了几句,终于唤醒了如梦初醒的围观百姓。
霎时间,众人惊慌逃散。
摊主返身冲回案板后,操着两把杀猪刀就冲了出来:“狗贼,拿命来!”
“本官乃皇家内务府府令陈庆。”
“你莫非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敢来杀我?”
陈庆丝毫不慌,从容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韩信撞开人群,抽剑在手,随时做好了救援的准备。
摊主冲到近前处,耳朵里只听了个‘皇家’‘府令’,脚步就迟疑了几分。
“不可!”
“妹夫快放下刀!”
衙役们平日里哪见过这种场景,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县尉听到陈庆自报身份,突然脸色大变。
眼看着来不及阻拦,他劈手夺过身旁衙役手中的铁尺,猛地朝着摊主掷去。
啪!
铁尺坚硬的棱角撞向他的脑门,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强烈的刺痛瞬间让摊主清醒了几分,怔怔地举着杀猪刀站在原地。
“保护陈府令!”
县尉带着衙役一拥而上,把陈庆团团围住。
“你还等什么,快放下刀!”
“可,可是……二虎他……”
摊主眼神中一片茫然,未待想清前因后果,两把杀猪刀就被县尉打落。
陈庆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
韩信穷困落魄的时候,你儿子让他品尝了人世间最绝望、最无助的滋味。
我作为长辈,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要是他今天回不来,那就是命不该绝。
可偏巧他回来了,还立好了flag。
那我不杀他说不过去吧?
“陈府令,卑职乃淮阴县县尉。”
“不知您驾临此地,有失远迎。”
县尉神色复杂地垂下头去,作揖行礼。
“哦,是县令跟你提过吧?”
“本官无意间途经集市,想不到竟被不法商贩讹诈,这才争吵起来。”
“咦,好端端的地上怎么躺着个人?”
“差点绊倒本官。”
陈庆故作惊诧地说。
摊主怒发冲冠,挣扎着就想冲出去,却被两个衙役死死拉住。
“卑职……卑职也不知道。”
“来人,把地上躺着的后生抬走。”
县尉强忍着心中的悲愤说道。
两个衙役战战兢兢地尸体抬到了街边,因为怕受到牵累,互相打了个眼色不敢再近前。
“刚才他问我要三百钱。”
“既然你是县尉,本官倒想问问,这钱还用不用给了?”
陈庆语气轻淡地问。
“不用。”
“淮阴一向民风淳朴,未曾想竟然出了这等奸恶商贾。”
“大人您放心,卑职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县尉信誓旦旦地保证。
摊主如遭雷击,不敢相信他的亲大舅哥居然说出如此丧尽天良的话来。
“哦,那本官这肉不买行不行?”
陈庆又问。
“世间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大人您不想买,自然可以不买。”
县尉连声答应。
“那……既然如此,本官就不再追究,放他一马吧。”
陈庆装模作样地说。
“大人宅心仁厚,不屑与这等市井小人计较,卑职万分佩服。”
县尉熟练地说出违心的话,暗暗输了口气。
“本官还有要事,你看着办吧。”
“信儿,咱们走。”
陈庆带着热巴、韩信,与几名精悍的护卫大摇大摆离去。
“内兄,你怎能颠倒黑白,放走了杀害二虎的仇人啊!”
摊主哭天喊地,嚎啕着瘫倒在地上。
“噤声!”
“妹夫你莫不成想让我等全族受诛?!”
“那是皇帝陛下最亲信的朝中重臣,哪是咱们惹得起的?”
“你好端端招惹他作甚!”
县尉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疾言厉色地训斥道。
“我哪里招惹他了!”
摊主愤懑地双手拍打着地面:“我安守本分做着自家生意,是他平白无故前来寻衅呀!”
县尉怒道:“那他怎么不去找别人,偏来跟你过不去!”
“我……”
摊主霎时哑口无言,一肚子冤屈不知道该如何诉说。
陈庆放慢了脚步,倾听着身后的争吵。
“信儿,你说叔叔做得对吗?”
他都能听见,韩信自幼习武耳聪目明,一定能听到。
“叔叔,你为何非要与一个肉铺的伙计过不去?”
“他……他罪不至死。”
韩信犹豫片刻,凭着本心说道。
陈庆莞尔一笑:“那县尉与卖肉的屠户还是亲戚,连他觉得本官无错,错的是那卖肉的父子。“”
“怎么你反倒责怪起叔叔来了?”
韩信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陈庆拍着他的肩头:“若是寻常人遇上这等事,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事主是我。”
“所以摊主宽宏大量,连杀子之仇也能放下。”
“所以那县尉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绝不徇私包庇。”
“叔叔我呀,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长叹一声:“信儿你切莫以为有叔叔庇护,今后就高枕无忧了。”
“若是哪天我遭逢不测,一切还要靠你自己。”
“否则……你想一下嫂嫂当初没遇上我,最后你们一家仓惶逃离咸阳,返回家乡。”
“韩家的族人什么德性,你已经见识过。”
“真到了这般地步,你与那卖肉的小郎遇上,他非让你从他胯下钻过去。”
“你钻,还是不钻?”
陈庆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
韩信心下一沉,脑海中恍然大悟。
难道他原本的命数中就有此劫?
叔叔之所以杀人,是因为……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韩信百感交集,深深地冲着陈庆作了一揖:“多谢叔叔爱护,信……永世难报。”
“说什么报不报的,又不是外人。”
陈庆鼓励道:“你好好学本事,将来不要辜负了叔叔的一番栽培,我就知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