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威赫赫,肃杀之气慑人心神。
随着北军士兵的走近,游侠儿纷纷畏怯地向后退去。
他们怀着藏着的断刃,手中的重拐、长鞭等兵器此时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忙不迭地藏在身后,不敢露出任何乖张之色。
倒是王芷茵带来的家丁家将面无惧意,不动声色挡在了前面。
“我等是武成侯府上的护卫,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小姐毕竟是女儿身,请诸位高抬贵手。”
一名跛脚的中年汉子作揖求情。
“小的奉命行事,请勿为难。”
北军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持剑向前。
“不如请几位回去禀报太子殿下一声。”
“若是触怒了武成侯,只怕诸位也落不得好。”
“多谢各位高义。”
跛脚汉子再次求情。
“这……”
四人都是普通的大头兵,要是拿个男子,那自然没话说。
可王芷茵是女子,总不好动手动脚。
再加上她是武成侯的孙女,身份尊贵,不是他们能亵渎的。
王芷茵见北军士兵不敢动手,恢复了几分胆气。
“你们是蒙世叔手下?”
“敢在我面前造次,不怕我回头告你们一状吗?”
“蒙世叔可是极疼爱我的。”
陈庆见自己的手下迟迟不动手,顿时冷笑一声。
“虎符在手,尔等居然不听号令!”
“来人,将他们就地正法!”
四名士兵顿时慌了,握紧手中的兵器:“无关人等速速闪开,否则格杀勿论!”
家丁家将们受王家大恩,闻言非但没有退避,反而齐刷刷站在前面,把王芷茵挡在身后。
“呵。”
陈庆笑道:“好胆!”
“弓弩手上前,准备!”
他高高地扬起手,虎视眈眈地盯着被层层守护的王芷茵。
弩兵迅速出列,一跪一站形成高低两排,把手中的劲弩对准了前方。
被上百把锋利的弩箭指着,王家的战场老兵下意识互相靠拢,意图靠身体来挡住箭支。
“小姐,小心。”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探头张望。”
“小姐,末将若是战死,记得扶着我,躲在后面。”
对方明显不像吓唬人的样子,分明是要玩真的!
他们也怕死,然而王家的大恩不能不报。
此时为了护得王芷茵的安全,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陈庆,你敢杀王家的人,就是和我爷爷、我爹作对!”
王芷茵见胆战心惊,顿时着急地喝道。
“王家再大,大得过国法吗?”
陈庆不屑地驳斥了一声,胳膊用力地挥下。
“且慢!”
在最后一刻,王芷茵突然高喊道:“我认输就是了,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
她能听到周围响起沉重的吐气声。
刚才陈庆的胳膊挥下来那一刻,所有人的脸都吓白了。
“好。”
“一人做事一人当。”
“真不愧是将门之女。”
陈庆勾了勾手:“你给我过来。”
王芷茵面露不忿之色,迈步而出。
“小姐,别去。”
“不要去。”
“小姐,我等虽死无憾。”
家丁家将们忠心耿耿地阻拦住她。
“让我过去。”
“我就不信他敢拿我怎样。”
王芷茵心道:大不了再被他打一棍呗,总比搭上这么多条人命要强。
她大踏步上前,气恼地盯着陈庆:“我来了。”
“嗯。”
“哪些是王家的人?”
“速速回去报信,就说王姑娘啸聚作乱,被雷火司陈庆拿了。”
“想要人的话,尽管来找我便是。”
陈庆高喝道。
王家的兵将敢怒不敢言。
“陈少府,你若伤了我家小姐,小人便是拼了一身剐,也定会讨还一个公道。”
领头的家将拱拱手,带着人迅速折返。
“尔等是何人?”
“为何跟随她作乱?”
陈庆疑惑地打量着上百名游侠儿。
“大人,我等……皆是王公子的朋友。”
一名胆大的作揖回答。
“小人并无作乱之意,请大人明察。”
“请陈少府高抬贵手。”
“我等并非不法之徒,大人明鉴。”
平日里自称侠肝义胆、以武犯禁的游侠儿此时都老实得很,各个做出恭顺的样子。
“呵呵。”
陈庆从他们的精气神里看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猜出了这伙人的身份。
“尔等自恃勇武,不事生产,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来人,将他们的武器下了。”
“押赴八里沟,劳动改造半年再说。”
游侠儿顿时面露惊惶之色。
让他们与人逞凶斗狠,哪怕鲜血四溅,断胳膊断腿,他们都不带怵的。
可一听说‘劳动改造’这等词汇,本能的感到害怕。
几个人影飞速窜了出去,仗着身手高强,一个纵跃原地拔起,想借着冲势攀上墙头。
嗖!嗖嗖!
不用陈庆下令,前排的弩手下意识松开扳机。
弩箭倾泻而出,如同一阵密集的暴雨。
“啊——”
意图逃窜的游侠儿眨眼间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跌落在地,抽搐几次后就失去了声息。
殷红的鲜血从他们的身下泊泊流出,在地上形成大片的血渍。
驻留在原地的游侠儿面露骇然之色,情不自禁往后退去。
“还有谁要违抗国法的呀?”
“站出来,本官给他一个痛快。”
陈庆目光倨傲地扫视着众人。
游侠儿纷纷低下头去,再也不敢造次。
“押走!”
陈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王芷茵眼看着昔日熟识的朋友死状凄惨,顿时目眦欲裂:“陈庆,我与你不共戴天!”
“你先想好自己怎么办吧。”
陈庆一把扯住她:“跟我去见太子殿下!”
王芷茵脚下跌跌撞撞,心中恨极了他:“我姐夫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你准备受死吧!”
陈庆咧嘴一笑:“只怕未必。”
扶苏性格刚正,连自己的亲弟妹都不惯着,何况你一个小姨子?
今天我要是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我陈字倒过来写!
“先生。”
扶苏听到下人的禀告,匆匆赶来。
“姐夫……”
王芷茵一见着她,眼中顿时噙满泪水,委屈地哭了出来。
“住口!”
扶苏气冲冲地走到近前,胳膊高高抬起。
王芷茵诧异的工夫,他用力地一巴掌打了下来。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王芷茵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姐夫!”
“你……打我?”
她不敢相信地望着对方。
扶苏余怒未消:“你聚众作乱,于本宫府邸前闹事,此为犯上之罪,是为不忠。王贲将军重病卧榻,你身为子女,不思服侍报答,此为不孝。”
“不忠不孝之人,本宫为何不能打你!”
他抬起手臂,作势又要打。
“殿下……”
太子妃哭哭啼啼地跑出来,按住他的胳膊求饶:“舍妹年幼无知,你饶了她吧!”
陈庆阴阳怪气地说:“殿下息怒,她还是个孩子呀!”
“微臣一向善于以德服人。”
“子曰:有教无类。”
“吾未见刚者。”
“殿下把她交给我,尽管放心。”
扶苏一听,顿时长舒了口气。
先生是懂论语的,而且博学多才,说不定能阐明是非,让小姨子知错悔改。
“那就麻烦先生了。”
“先随我回去。”
扶苏严厉地瞪了王芷茵一眼,怒哼一声,拂袖离去。
“王姑娘。”
“你要干什么!”
陈庆笑眯眯地盯着她,让王芷茵本能地心生恐惧。
“太子妃无须担心。”
“我跟令妹讲讲抡语,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