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队伍行进半个月后,出了永州,进入以山多路险着称的安州。
安州虽靠北,但气温竟比永州还高上几度。
宋苒注意到官道两旁的野草都已枯黄,很多树木也都是垂死状态。
而且,安州的蝗虫数量多到吓人,几乎达到遮天蔽日的程度。
以上种种现象都与前世末日降临前的景象极为相似,宋苒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警惕。
如果在这个世界还要再经历一次末世的话,她定会早做谋划,护余氏母子的安全,毕竟她们是她来到这里后,对她最亲最好的人。
“前面有处河,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去喝水,别耍什么花样!”
严正粗犷的声音,将宋苒的思绪拉回现实。
“娘,你们在树荫下歇着,我去解个手,顺便打些水回来,”宋苒对余氏道。
余氏不放心,叮嘱:“去河边时小心点,千万别掉下去了。”
“放心吧。”
宋苒找了个僻静处,匆匆解决了生理问题后,跑到了离大部队稍远些的河岸边。
这片河广阔无垠,水面平静无波,充满静谧的气息。
“来了,终于来了……”
一道缥缈的苍老声音凭空响起,似有若无的传进宋苒耳中。
“谁?谁在说话?”她猛地打了个激灵,连忙四处张望,可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等等,那道声音,好像是从河里传出的。
到底怎么回事?
宋苒蹲下身,贴近河面观察。
突然,河里打起一股漩涡。
漩涡仿佛有什么魔力般,宋苒只看了一眼,便失了心智。
趁这个当口,河岸边猛然冲过来一个人,从背后一把将宋苒推入了河中。
入河的刹那,宋苒回过了神,可惜她没看清推她下河的是谁。
先不管那人,脱命要紧。
幸好河水不是很深,她也会游泳,可就在她试图游出河面时,却发现戴的脚链竟和河底的水草缠在了一起。
她拼命挣脱,试图将头伸出水面,可尝试几次都没法挣脱,水草好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将她困住。
为此,她还呛了好几口水。
眼看自己即将葬身河中,宋苒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准备尝试借助空间来脱身。
忽然,河面传来“扑通”一声,一道身影纵身跃入水中。
宋苒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她游了过来。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安然无恙的躺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唔——
她怎么觉得胸口隐隐有被按压过的痛感呢。
难道救她的人会心肺复苏?
他究竟是谁?
来不及细究这些,她必须赶紧回去,否则官差找不到她,定会连累到余氏她们的。
宋苒刚走两步,忽然发现面前的枯草上,竟飘着几条囚服的碎片,地上还有一串鞋底有破洞的脚印。
她过去拾起碎片,眸光瞬间暗了几分。
她刚才隐约看见救她的人,穿的并不是白色囚服。
也就是说,这些碎布条是推她入河的人留下的。
很好,她正愁没看清推他的人是谁,线索这不就来了。
她一定要揪出那人,让对方也尝尝溺水的滋味!
——
不多时
宋苒小跑着回到集合地,发现余氏和两个孩子正跪在严正的脚下。
余氏神情焦急,声音哽咽着向严正求情:“大人,阿苒她一定不会逃跑的,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再派些人去找她吧。”
“少废话,我看她就是逃跑了,她跑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严正气愤的举起鞭子,正要往余氏身上抽,却被冲过来的宋苒一把拦下。
“大人,我没有逃走。”
严正目怒而视,“你去哪了?那么多人找你都寻不见,不是逃走是什么。不止你娘和你弟弟妹妹该打,你更该打!”
说完,严正重新挥起鞭子,这次是朝宋苒身上抽去。
宋苒冷声制止:“大人,我们虽是犯人,但您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们动用私刑。
眼下,我们家只是被流放,皇帝并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而且我爹及叔叔和哥哥们现在生死未卜,他们的案子或许有翻身之日。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人如今给我们些生路,咱们日后也好再给彼此面子,您说是这个理么?”
严正一愣。
他没想到宋苒小小年纪,竟能把话说的如此透彻。
也是,现在宋家的案子并非没有转机,若是他做的太绝,他日或许会有被报复的一天。
可他又岂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牵着鼻子走,况且之前这丫头有正统领罩着,已经驳了他一回面子。
这次他好不容易抓到她犯错的机会,岂能就这么放过。
想到这,严正决定还是要教训宋苒一番。
他提起鞭子道:“今日你蓄意逃跑,按律该鞭笞十下,我这是按规矩办事,你还有何话说。”
“有,”宋苒语气不卑不亢:“大人,我晚归并非是要逃走,而是被人推进了河里。”
“胡扯!”严正不信。
宋苒指了指自己湿透的衣服和头发,又拿出刚才拾到的碎片,递到严正跟前,“大人,我浑身都湿透了,这就表明我的确是下过水的。
而这些囚服的碎片,是推我那人逃走时,不小心留下的。”
严正盯着那些碎片看了会,似在判断宋苒说话的真实性。
这时,去寻找宋苒的韩修带着手下回来,正好听到这番对话。
韩修走上前,接过碎片打量一眼,神色严肃的质问宋苒:“这真是推你那人留下的?”
“是的,大人,而且那人还在推我入河的地方,留下了一串鞋印。鞋印上还有残损痕迹,表明那人的鞋底有破洞。不信的话,我可以带大人们去看。”
韩修点点头。
很快,宋苒便领着韩修和严正来到她掉下水的地方。
两个人经过一番检查,确认岸边的确有落水的痕迹,这才完全相信了宋苒的话。
“大人,”宋苒躬身行礼,“推我那人不仅是想谋害我性命,更是藐视两位大人啊!”
“此话怎讲?”韩修问。
“大人您想,我若是死了,你们到缚流村交接的时候人数对不上,不就有玩忽职守的嫌疑了么。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你们也是要受罚的。”
听完宋苒这席话,韩修和严正对视一眼,皆露出气愤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