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二十多户人家同时失窃的消息,一夜间传遍大街小巷。
人们纷纷在私下议论,定是某位神仙干的,因为普通人根本没法不留痕迹的盗空那么多人家。
当然这些传闻,宋苒是听不到的。
此时,她所在的护国公府,连同旁系和下人在内,已经全部被收监大理寺羁押,等待三日后流放。
天牢内
护国公府的几房女眷被关在一处牢房。
狭小的牢房里湿哒哒的,混着霉味和腥臭的味道,直呛脑仁。老鼠和各种渗人的昆虫到处乱窜,地上铺着又脏又潮的稻草,马桶随意丢在一边。
这样糟糕的环境,令养尊处优的宋家大房和四房的人叫苦连连。
陆氏嫌地上脏,大声嚷嚷着让牢头拿几张干净的被褥,垫在下面。
牢头听到陆氏的话,不屑的走到牢门前,嘲讽道:“呦,还当你是老国公夫人呢啊。呸!”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你现在就是个等着流放的阶下囚,哪那么多事儿。再喊小心我抽你。”
说罢,牢头抽出鞭子比划了一下。
陆氏哪受过这般气,可她虽怒却不敢发作,只好转头没好气的教训赵氏:“没眼力见的东西,赶紧叫那几个丫鬟把囚服脱下来,给我垫在身下,不然这地这么脏,怎么坐啊!”
赵氏心里不快,却不能驳了婆婆的命令。
于是,她沉声吩咐旁边的两个丫鬟:“把囚服脱了,帮主母垫好。”
这两个丫鬟都是宋庭朗妾室郭氏房里的,这郭氏很得宠,没少让赵氏吃瘪,俩人一直不对付。
郭氏见赵氏指使她房里的人,气得挖苦道:“姐姐可真是大方,用我屋里的人去讨好娘。如果姐姐真有那份孝心,应该把自己囚服脱了帮娘垫好,她会更感动的。”
赵氏瞪了郭氏一眼,拿出嫡妻架势:“你房里的丫鬟也是府里的人,我有权支配!赶紧些,别让主母站久了。”
香菊和荷花面面相觑,她们身上仅着了一套囚服,若是脱了就要光着身子,可不脱的话,又要得罪赵氏。
俩人无助的看向郭氏。
郭氏没好气的吩咐二人:“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听我的就是,不管她。”
“放肆,别忘了这个家谁说的算!”赵氏呵斥道。
郭氏不甘示弱:“我的丫鬟,我说了算。”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大声,吵得整个牢房都能听见。
宋苒带着二房和三房的人坐在牢房的一角,身下铺上厚厚的稻草,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出好戏。
余氏拧着眉,小声跟宋苒抱怨:“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们还有闲心为这点小事争吵。主母也是的,就让她们这么吵,也不嫌丢人。”
“娘,我们别管她们。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您的身体能吃得消么?”宋苒有些不放心的问。
“没关系,娘能坚持。”余氏神色坚定,“只是……”
她看向睡在怀里的辰哥和星儿姐,心疼的说:“他们两个年纪还小,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宋苒轻声安慰:“放心吧娘,这一路上,我定会护着他们的。”
“也不知道你爹,你三叔和你大哥三哥到底还活没活着,”余氏眼中含泪,“哪怕他们真的临阵投了敌,也好过……”
宋苒明白余氏的意思,柔声劝:“娘,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而且我不相信他们会投敌。
我们流放的地点离爹爹他们打仗的地方很近,等到了那里,我会想办法打探他们的消息的。”
赵氏突然走过来,打断了宋苒和余氏的对话。
“二弟妹,”赵氏一脸讨好的模样,语气十分缓和。
宋苒看出赵氏没安好心,冷着脸别过头,耳朵却听得仔细。
余氏看出赵氏有事相求,便淡淡应了句:“大嫂,有事吗?”
“那个……”赵氏欲言又止,目光死死盯着余氏怀里的辰哥和星儿姐,为难的口气道:“是这样,娘觉得地上的稻草太湿了,想拿些衣服垫在下面。”
宋苒似乎明白赵氏的意图了,没好气的打断话:“大家都只穿着囚服,谁有多余的衣服脱下来给奶奶垫着啊,让她忍忍就过去了。”
赵氏:“是这个理,可……你奶奶的腿不是怕凉嘛,咱们女眷若是脱了衣服给她,着实有些不雅。”
“所以,”宋苒提高声调:“你们就把主意打到辰哥和星儿姐身上,觉得他们年纪小,脱了衣服也没啥是吧。”
意图被拆穿,赵氏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是又怎么样,孩子们小,不穿衣服也不失体统,咱们女眷若是不着寸缕,传出去会辱没了国公府的名声的。再说,主母是两个孩子的长辈,他们理应孝顺。”
宋苒看傻子的眼神望着赵氏,笑道:“大伯母,咱们都被抓到什么地方了,你们还顾着名声呢啊!
如今我们都是要被流放的罪人,路上的艰辛你们应该清楚,莫要说被扒净了衣服,就算被差官凌辱,那都是有可能的。
我劝大伯母一句,赶紧认清现实,另外,少拿道德绑架人。辰哥和星儿他们虽小,但也不是你们欺负人的理由,他们若是脱了衣服受凉,你们谁能替他们受罪。”
赵氏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愤愤地转身回到陆氏身边。
余氏赞赏的看着宋苒,语气里满是感激:“阿苒,谢谢你护着他们。”
宋苒执起余氏的手,“娘,我们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本就是应该的。”
余氏眼圈微红,探寻的目光打量宋苒,良久才试探的开口:“阿苒,我觉得你跟之前不一样了。”
宋苒心道不好,莫不是被看穿了。
突然,余氏柔声补了句:“你真的长大了。”
宋苒长舒一口气。
陆氏那边没弄到衣服,心中不忿,一直用狠厉的眼神瞪着宋苒和余氏这边。
——
到了牢里放饭的时间。
牢头给每个犯人一个发了霉的硬馒头和一碗没有米的馊粥。
陆氏和大房的人觉得这牢饭实在不像样,忍不住又起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