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了这打算,但他知道这计划实行起来太空泛了,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这里距离南朝几千里,那天妃只因大祭司的几句话就被人抓来,休说眼下无法逃脱,就算逃出去了也难保不会再被捕捉回来。
要怎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呢,光凭一个令牌显然是不够的。
思来想去,可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一个不小心,竟一脚跌回了梦中。
云天音想了很多,这个人到底是谁?与她素未谋面,可是在知道彼此的存在后,都是首先想到要把对方救走,这难道就是同为军人的家国大义吗?
果真是比一路同来的小郡主要好上太多。
小郡主做事太过没底线,以云天音睚眦必报的个性,不可能以德报怨,所以才多说了一句话,令百川可汗一路将人拖来。
什么家国百姓,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一套陈芝麻烂谷子的说教,骗骗世人还可以,在她这里则完全行不通。她生来就不是个心善的。当然不会舍身赴死。
身边多了个人,虽然是个陌生男人,总也好过黑夜漫漫自己独自熬着。
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童,竟然夜里怕黑,说出去谁信。
这一夜,她也想了很多,那个人的身世是什么,二三十年前,那时到处兵荒马乱,西齐、突厥、大梁,甚至是赵家与上官家都曾开战过,战事有大有小,但战场上失踪的将军举不胜举。
像自己的祖父,像君莫离的小皇叔,像大哥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比比皆是。
大哥后来好歹还寻回了战甲玉佩和几根被野兽啃食过的骨头,像祖父那样音讯全无的也大有人在。
索性也不再想了。那人是君子,受辱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忘记军人的职责,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弱小。
他是谁,还是明日问问吧!
而今天祭天台上又是怎么回事?与梦里如此相似的建筑,与梦里如此相似的场景,能让头发燃烧起来并不奇怪。他也曾用火镰让自己的周身火焰围绕。
天空中出现炸雷也不奇怪,毕竟弄点儿炸药,做点儿焰火,往天上一放,借着雪花掩护。连硝烟都看不见。
奇怪的是大祭司如何能从自己这张荆棘密布的脸上看出自己是女人,又是如何看出自己是孕妇,别说什么天神旨意那一套,她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若只是红胡族选妃,无论天神给出多么刁钻的启示,总会有人对号入座,可这次远到南国,目标直指自己,而自己的头发。又是在见了十川后莫名其妙变红的,只有一个解释——中毒。
一种能与她身上蛊毒产生变异的毒。而那十川,应该就是一个药人。
他身上有两种剧毒坐镇,普通毒物伤不到她。
能知道她身中冰火蛊毒与十殿阎罗,又能做出与之相生相克改变发色的毒。天下之人少之又少,会是谁呢,西齐大国师。
只可惜与西齐国师那次交手记忆模糊,那国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特征,全无印象。
白天她故意提起自己血液的价值,也没见大祭司有几分动容,是隐藏的好,还是他猜错了此人?
但这普天之下蛊毒高手也仅此二人,苗疆丢了禁书残卷蛊毒造诣已不比从前,蛇婆婆甚至连解药都研究不出来,更遑论在原来的技术上加以延伸。
但此事也不及一时,大祭司既然将她掳来,狐狸尾巴根本就无法隐藏。
云天音思来想去毫无头绪,而身边的男人因为听说了天妃来自南国,情绪有些波动,梦里又出现了很久不曾梦到的过往。
当年的他十几岁少年,文治武功,排兵布阵,样样出彩。已在军中崭露头角,可为青出于蓝胜于蓝。
还记得那年他与军中将士班师回营。途经一处山涧,遭遇暗算,被人打落山涧,再醒来时,人已经在红胡了。
那年的他还不到二十岁,虽是男孩子,却生得一副娇丽容颜,比女人还美。
当时有个贵气公子,每日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从不假手于人。
他很感恩,与之引为好友,却不知危险早已将他吞没,大好前程,因为容貌出众,一朝尽毁。
那贵公子是富贵出身,有很大的庄园,可是庄园内从来不见一个下人,半年后他身体恢复了一些,可以慢慢下地行走了。
于是他决定离开,回军营去。
他其实早就想走了,在这里不知晨昏日月。更不知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
他托好友送给父亲的信也不知收到了没有,何以父亲到现在都没派人来接他,难道军中出了什么状况,父亲无法过来,可是派个人过来也行啊!
他的两个副将怎么也不管他了。
天气一天天冷了,雪也下的越发大了起来。他感觉与平日气候差别很大,但因不知自己昏睡多久了,也许已经错过了春种秋收的季节。
他担心父亲知他失踪,会难过成什么样子,更担心小娘临盆在即,万一知他遇难,生产时再出什么状况,可怎么是好。
这天,好友阿鲁正陪着他用膳,据说阿鲁早年受过创伤,说话慢吞吞的,有时甚至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向极了哑巴学人说话时的样子。
他又第多少次提出要离开?阿鲁不似以往那样各种推脱,而是很爽快的答应了,还特意去酒窖取来了几坛好酒喝,说喝完就送他回家。
年轻的少年将军听了后也很高兴。
他们那天喝了很多的酒,后来少年将军就醉倒在了阿鲁怀中。
第二天醒来,宿醉使他头疼欲裂,身体也像被人拆后重组一般,动了一动,浑身上下哪哪都叫嚣着疼,腰更是疼的如同被折断了一般。
他心说:这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以后还是不要喝了。难怪父亲禁止营中酗酒。
酒一喝多,别说上阵杀敌,就是被人大卸八块都不会觉得疼了。
正在思忖间,阿鲁推开门,端进来一些清粥小菜,身后一众侍女上前,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汉语道:“娘娘醒了,请娘娘沐浴更衣。准备用午膳。”
小将军一听,当即懵了,他是将军,怎么喝醉了酒就被人当成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