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卿没有在老宅子里。至于她到底要不要回来,林安然不会关心,也不想关心。
她站在主厅,茫然地看着这个诺大的别墅,头上是巨大的水晶吊顶,富丽堂皇,
以前这个别墅里,有外公,有母亲,有林潇湘以及顾时卿。
外公与母亲都待她极好,尤其是外公,将她宠上了天。
她三岁开始学习跳舞,那时候是1米8的外公带着她在这个客厅里跳,他佝偻着腰,牵着小小的她,一圈又一圈转着圈。
在商场摸滚打爬的外公脾气暴躁,唯独对她心软。
六岁的时候,她把花园里外公种的几万块钱一株的兰花拔了个精光,将花骨朵揣进自己兜里。
她外公知道后,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摘我花骨朵做什么?”
“喜欢,好看。”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将老人家彻底软化,转身又命令人种了一个院子的兰花,“这满院子的花都给你种的,你想摘就摘,但外公觉得啊,花开在这里给大家一起看最好看,你看你妈妈可以看,姨妈也可以看,院子里的园丁叔叔阿姨也可以看见,但如果你揣你兜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告诉外公,“要和大家一起赏花。”
七岁的时候,她生了病,不肯吃药,不肯打针,抱着外公又哭又闹,索性也把病传染给了老爷子,两个人一起生病住院了。
见着外公好好吃药生病,她才乖乖生病吃药。
“生病了就得吃药打针,这不吃药打针阿,就会变得更严重的,妮妮要乖知道吗?等你好了以后阿,外公带你去周游世界。”
她猛吸了一口气,所到之处,皆是回忆。外公,再也不能带她去周游世界了。
如今,外公已经不在了,母亲在医院里,整个人都痴傻了,姨妈也在医院里,躺着不能动。
这个家,哪里像是一个家。
她向二楼走去,进入外公的卧室,这里的一切布局都没有变,经常会有佣人进来打扫,仍旧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个房间除了林潇湘,不会有人来的。
外公的遗像挂在墙上,他就是在这个卧室的床上悄无声息的走了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没有任何声息,悄无声息的走了。
也许是他一生太过劳累,也许是被顾时卿气着的。总之,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生前威风凛凛,整个龙城叱咤风云的老爷子,走的时候很凄凉。
“一切从简。”
顾时卿说的,他没有为林赫南举办追悼会,甚至整个凤城人都是一个星期以后才知道林赫南去世的。
只是在当天命令人将老爷子送去火葬场,下午就埋进了墓园里。
顾时卿冷漠得令人心寒。
当然林赫南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林安然的命运也发生了极速的改变。
“外公。”林安然对着他的遗像低低呢喃着,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听你的话,一意孤行,让老人家大半辈子的心血悉数落在了顾时卿手里,自己也过得不尽人意。
如果当初听外公的话,去学企业管理,早点儿进入自家公司实习,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小姐,先生在找您。”屋外佣人说着。
顾时卿竟然又回来了。
“给他说我已经睡了。”林安然冷冷说着。
“是吗?”顾时卿走了进来,“你在这里怎么睡?”
林安然翻白眼。
顾时卿走进去将林安然拖出房间,顺带特别鄙视的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于他而言,这个房间晦气得很。
“以后少来这房间。”他朝着林安然说道,然后砰的一声,门被关了起来。
“凭什么?”林安然一听他说话就觉得恼怒。
“安然,里面晦气得很。”顾时卿解释道。
晦气?他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时卿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如此害怕进我外公房间。”
顾时卿一顿,笑着说道,“死人的房间都挺晦气的。”
林安然想爆粗口,“所以你爸妈死了以后,你也从来不进他们房间。”
顾时卿笑得更张扬,“我没有父母。”
林安然一顿,要张口说话,硬吞了回去。
顾时卿是有爹妈生,没爹妈养的。他从小就被抛弃,是奶奶养大的。
当年,顾时卿入职赫拉集团,手里也有了一定积蓄,他把自己唯一的奶奶接来了凤城,求林赫南以及林潇湘分一间佣人房给他奶奶,但是他们拒绝了。
林潇湘更是当着顾时卿奶奶的面说道,“家里养的狗还想着带别的狗回来。”
二十来岁的男人,第一次眼神里出现了杀意。
后来顾时卿打算自己凑钱给老人家在凤城置办一处住处的,老人家拒绝了,说待村里实在,顾时卿实在拗不过老人家,没法子,只有给了她十万块,又给送回村子里。
那十万块钱是最直接的导火线,老人家带回去,隔天就被村里人偷了。
他奶奶也在与贼较量过程中,摔伤了,爬不起来,在屋子里饿了三天,活活饿死。
据说他奶奶连地上的鞋都吃进了胃里,还有大量的泥巴,走的时候特别凄惨。
在他要回家给奶奶举办葬礼的时候,林赫南都没同意。
“阿卿,人之生死乃常情,你这个项目耽搁不得。等你忙完了这段时间,我给你三天假期,你再回家好好尽孝。”
没有发生在自己亲人身边的事情,生死当然都是常情。
他奶奶也没有举办葬礼,村里人随便找了一个凉席,将老人一卷,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辛苦辛劳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得孙子有了出息,却又这样遭受命运的戏弄。
顾时卿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些事情,林安然和他妈妈都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段时间,林母身子不好,林安然和她搬出去静养去了。
他对林家是有恨的。
“怎么,安然,没有父母让你觉得我很可怜吗?”顾时卿反问,眸子里带上了几分寒意,这是他生气前的表现。
林安然顿了顿,外公的房门已经被佣人锁了起来,她走过去主动抱了抱顾时卿,呢喃着,“顾时卿,我累了。”
她的气息一靠近,他本来要暴怒的心情就平静下去,他轻轻拍打着林安然的后背,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去睡吧。”
然后他又一把抱起她。
林安然:……
“让我抱着你睡,我什么都不做。”
林安然只觉得头大。
他将她放在床上,顺势又将他捞进自己怀里。
“真想每天都和你这样躺在床上。”顾时卿说,“每天睁开眼睛就得不停的开会,工作,处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的事情一大堆。”
林安然大气都不敢出。
总裁的日子如此忙碌吗?不应该很潇洒快乐吗?
“安然。”见着林安然没应,顾时卿顺势压了上来。
林安然猛的一个惊醒,“顾时卿??”
“别动,睁开眼睛看着我。”她颤颤巍巍睁开眼睛,睫毛一闪一闪。
“记住,你现在在谁的身下。”他笑,邪魅张扬,宣告着自己的主导权。
林安然没说话,将头扭到一边,“顾时卿,你给我下去,好重!”
顾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