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在落月皇宫发酒疯的经历,姜婵喝酒喝得很克制,喝过两盅之后,不敢再喝了,从案上拿了一个青色的果子慢慢的啃。
后来唐黎明显喝高了,拉着丹阳子一阵东扯西拉,说门下有几个不错的女弟子,与肖潜甚是相配,让他给肖潜挑个和眼缘的做道侣。
坐在下首的姜婵面无表情的捏碎了一个杯子。
她还坐这儿呢,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挖她的墙角?是可忍孰不可忍!
丹阳子见状哭笑不得,只得解释说肖潜已经有了婚约道侣,唐黎问哪儿呢?丹阳子一指姜婵所在的方向。
唐黎看了一会儿,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喝酒。
刚喝两口,扭头又问,那肖潜介不介意多几个道侣?
靠!姜婵怒了,如今和她在一起的肖潜可是实打实的纯情少男,这老登居然要怂恿肖潜开后宫?
姜婵冷着脸,认真思考如何在没有生命威胁的情况下,把唐黎这个老登殴打一顿。
论一个化神后期的剑修如何横跨一个大境界,去殴打一名渡劫境圣主丹修。
或许是她此时散发的冷气太盛,坐在旁边的人都默契的往边上挪了挪。
忽然唐黎又话锋一转,把话题从肖潜转移到丹阳子身上来,怒骂其为大胆狗贼,勾引了他的妹妹又和别的女人跑了,着实臭不要脸!
他嚷嚷的声音有点大,左右都听见了,丹阳子满脸尴尬,唐黎继续大怒。
“若不是你这狗贼在丹比上夺魁,我家小妹又何至于被你这幅皮相蒙骗?你丫的死一千多年她还守一千多年,旁人看都不看一眼!老子劝又劝不动,管又管不了……”
唐黎的怒骂戛然而止,一身素衣的唐清霜神色淡淡的收手,扶住被她一掌拍晕的兄长,朝众人说道:“兄长喝多了,酒后胡言,诸位见笑,我带兄长下去休息,诸位继续。”
说罢对着丹阳子颔首一礼,拖着晕倒的唐黎朝大殿侧门走去。
大殿内安静了一瞬,而后重新热闹起来,假装没看到被唐黎被唐清霜一掌打晕,也没看到他被亲妹妹拽着后衣领拖死狗一样拖走。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也啥也没听见,气氛依旧和谐。
徒留丹阳子心情复杂,在场有好几个碎嘴巴子,今天这事儿八成要被吆喝出去。
但他真的和唐清霜没关系啊!就丹比的时候见过一面,只是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后来就没了,收服紫微天火之后他除了药王宗就只会往东皇阁跑,直到他被追杀出药王宗几次遇险又被人救了的时候,他才想起有这么个人来。
唐清霜在他记忆里很模糊,只记得她是唐黎的小妹,丹道之上天赋颇高,炼丹的手法也极为出彩,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他着实不知道为何唐清霜会……
一念及此,丹阳子抚额长叹,一世英名,如今一千多岁了还传出点风月之事,晚节不保。
但愿回去以后,青瑶能听他解释。
坐在下首的姜婵突然就不生气了,看着丹阳子目露同情。
果然情绪重在对比,当你发现有个人比你更惨,瞬间就自我感觉好多了。
至于唐黎,姜婵非常恶毒的希望唐清霜能给她亲爱的兄长来两个大嘴巴子醒醒酒。
恶毒的脑补了半天,姜婵心情舒畅了许多,拿了一个果子啃着打算去大殿外吹吹风,在殿内留下一具法身和丹阳子作伴。
关于她元神出窍时看到的那一幕,一直令她如鲠在喉,以致在任何时候,她都时刻警醒防备刑昭南与他的那两个弟子,肖潜不在,她就得替他看好师父,这也是少司命给他的嘱托。
来到大殿门口,清风一吹,整个人也清醒许多,此时已是夜晚,从这里看去,肖潜所在的山谷被一层层发光的法阵所包裹,阵法线条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姜婵往下看时,居然在山道上看到了一个熟人的影子,再三确认没有看错之后,一跃而下,叫住对方:“莫惊澜!”
对方闻声回头,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第一眼似没认出来,之后又恍然:“姜姑娘!”
此人正是姜婵初来上界时,在卑罗死城内遇到的那个浮云谷弟子,莫惊澜。
“莫小公子,你的诅咒还未彻底洗去?”姜婵上前问道。
当初他们一群人在死城中沾染诅咒,然而清洗诅咒的金鳞池被神皇子座下第一公子紫川所霸占,浮云谷谷主南离有心报复,又怕沾染麻烦,所以给姜婵等人留下部分线索,在他们动手之前,带着莫惊澜远走东域,前往神农谷求医。
自此粗略算来,也一年有余了。
“这倒不是,我的诅咒在半年前已经洗清,”莫惊澜回答道,“只是谷中林长老与我华胥族有旧,如今华胥族只留我一支,林老有意收我为徒,但我灵根所限,不能成为正统丹修,林老便教我武道功法,与谷主商谈,留我三年在身边教导侍奉,我以半师之礼待之。”
华胥一族,乃是罕见的造梦者,以幻梦造长生,天生的血脉灵者,自梦境之主庄帝化道之后,华胥一族逐渐没落,因其血脉特殊,最终沦落得与鲛人一样的下场,几乎被屠戮殆尽。
莫惊澜,应当就是如今上界仅存的最后一位华胥族人。
难怪那枯骨老怪非要抓他去做药引。
南离是个成精的老狐狸,但莫惊澜就单纯得多,在神农谷一年,也没了之前的冒失,说话做事也显得端正了许多,当姜婵问起他怎么这么晚还要上山时,他指着远山腰上的一处建筑道。
“前些日子阴阳阵宗贺宗主被人偷袭,沾染诅咒,现如今在此养伤,只是他中的诅咒极其诡异,只能压制,不能根除,每至深夜,便如跗骨之蛆苏醒,痛不欲生,唐谷主亲自看过,正在寻找清除之法,然眼下贺宗主又要发作,林老命我送药上去。”
姜婵挑了挑眉,这件事她倒是听说了,结合这两天遇到的事情来看,她也隐约能猜到是谁下的手,只是对方不出来,她也懒得戳穿,权当不知道。
莫惊澜要送药,她就不拦着了,示意莫惊澜先走,自己也吹风吹够了,正好返回大殿。
酒宴还在继续,天明之时,欢饮畅聊了一晚上的众人终于结束了,各自收拾了一下,准备等唐黎醒了就告辞离开。
可唐黎还没来,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刚开始还好,慢慢的声音倒越发大了起来,众人不明所以,纷纷出门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惊慌失措的神农谷弟子爆出了一个惊天噩耗。
在神农谷怀玉峰养伤的阴阳阵宗之主,贺腾死了。
整座怀玉峰别院内,所有人皆成了干尸,血肉不存,神魂不在。
姜婵随众人匆忙走去,在神农谷的广场上,看到了那一排排没有血肉内脏的干尸。
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袍少年,安静的躺在一旁,原本俊秀的一张脸,此时因血肉丧失,变成了一具空空的皮囊。
莫惊澜。
姜婵的脑子嗡了一下,昨夜她出来吹风的时候,还与他闲聊了一会儿,怎么天一亮,好好的一个人就剩下了一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