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堂,秦素素今日,是真的忙。
百姓们的头疼脑热处理起来,虽说简单,但是人多了,也是忙不过来的,
幸而,药铺忽来一人,自称曾经给邱妍做过药童的男人,前来相助,正是高崇。
高崇昨晚才到的上津,
昨晚上,他依照邱旭给他的书信,一路寻到了将军府,
又叫上周子方,三人昨晚,一醉方休。
他昨晚上,住的客栈,今晨一早,本想着去寻邱妍,但得知邱妍正在月中,不便相见。
他是想着,让邱旭和周子方多陪陪他,兄弟三人一道叙旧,
昨晚上,周子方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但硬生生被邱旭和高崇拉着饮酒,遂,一觉睡过了头。
今早刚刚醒来,原本打算去寻高崇的,但是,被亲娘所拦,这不,才出现相见邱灵儿一幕,
是以,他将高崇之事,完全抛在了九霄云外,
至于邱旭,他倒是早早晨起,
但是,他公务在身,只在清晨,带着高崇去姑姑所在的馄饨铺吃了早膳,就匆匆离去。
高崇怀揣着投亲靠友的想法,想着在上津城闯出一番天地,
至于为何突来上津,
原因,失去至亲,想要换个环境。
前几年,他都跟着亲爹过日子,
因他读书途中,晚上在铁匠铺打着零工,白日在忘忧堂勤工俭学,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后来,铁匠伯伯生病去世,让他难过了好长时间。
刚缓过劲来,他爹又生了重病。
近一年来,他爹气虚乏力,重疾缠身,让他废弃了学业,且还不止一次邀请沈煜前去为他爹看诊,
得到的结论,
身体不济。
就在某天夜半,他爹晚上起夜,不慎摔倒后,再没起来。
高崇生无可恋,曾一度消沉。
“唉,一个比一个忙。”高崇无奈,只得一个人沿街转悠,
不想,转悠时刻,让他遇见了,甚为熟悉的忘忧堂。
更没想到,刚一入内,就让他遇见了熟人,赵三。
高崇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
他乡遇同乡的喜悦感,
即便,他和邱妍姑父并不相熟。
待忘忧堂逐渐清闲,秦素素方才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另一方,周子方看了眼碧湖客栈方向,
“灵儿,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跑向了不远处的,碧湖客栈。
邱灵儿浅笑颔首,由他去了。
随即,一人趴在凉亭下的木桌上,抬眸观望着湖面风景。
这个季节,阳光比往常,都要红艳,空气中,弥漫着清香气息,
路面,夹杂在枯落野花中的秋菊,风中摇曳,似乎在向她招手,阵阵秋风扫过她的脸颊,让她第一次,爱上了这个世人皆言是愁的季节。
“灵儿姑娘,你一个人在此作何?”邱灵儿抬眸,不是旁人,正是慕白。
“慕白大哥,你不去跟在殿下身侧,何故有此等闲情雅致?”
“谁说我不在殿下身侧?”慕白转眸,望向了远方不远位置。
邱灵儿随之望去,
就看到贺谨然在玄冥玄影、以及慕萧忘川的陪同下,正和一位少女相谈甚欢。
“是谁?”邱灵儿诧异,细细看之,有些眼熟,
再一看之,却是白阳的丁家小姐,丁甜。
本想着,上前打声招呼,
又一看,不止丁甜,就连那张雨嫣也来了,
此刻,正追在她四叔身后,絮絮叨叨,“邱大志,你等等我!”
“四叔不在翰林忙碌,怎么也如此清闲?”邱灵儿恍然,这怎么一个个的,都来了上津?
张雨嫣追求自家四叔的事情,她早已知晓,不想,竟是追到了上津。
她起身,再欲上前打声招呼,
段修来了。
再看小然等人,已然坐上了湖面游艇。
“灵儿姑娘。”段修前来,先是转眸看了慕白一眼,抱了抱拳,
慕白回礼,心道,这个段修,这时候过来作甚?
“段公子。”邱灵儿想到自己先前,和段天章发生的不睦之事,心想着,段修怕不是来,为他妹妹求情的?
怎知,段修此来,半点儿没有提及,他的妹妹。
段修此人,为人老实本分,也挺善良,
他骨子里和段逸一样,有些懦弱。
明知不可为,他便不为。
“灵儿姑娘,我明日就要走了。”段修没来由的一句话,让邱灵儿有些莫名,心道,他走不走的,也无需跟自己诉说。
不过,她还是礼貌性问道:
“段公子要去哪里?”
慕白全程听着,再看段修视线中,那隐含的不舍,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段修话语落寞中,带着沧桑,
“我来,是来向灵儿姑娘道别的。希望灵儿姑娘往后,会记得我。”
邱灵儿:“……”她颔首笑着,“段公子一路小心。”
“嗯。”段修脸上,多了笑意。
孤男寡女的,邱灵儿可不想被他人误会,
可奈何,面前的两个男人,却一个要离开的意思都没,
人家不走,她走,
一转身,
竟是薛宁五人相继到访。
“二姑娘,原来你在这里。”薛宁先是上前,打着招呼,随即,四人也纷纷走近。
邱灵儿:一个个的,都这么清闲?
“你们怎么也来了?”
“王妃和客栈东家有些来往,命我五人前来应酬。”蒋盛补充,
说罢,五人好奇看了眼慕白和段修,
张蒙询问:
“二姑娘,您何时回家?”
吕冲补充:“正好,我们一起。”
道完,冯超接着补充:“二姑娘别误会,是王妃命令我们,要看管好二姑娘的。”
他边说,还边意味深长,看了慕白和段修一眼。
前者无所谓耸了耸肩,被误会了也不觉得什么,
后者好似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当中,并未听清冯超言语。
邱灵儿摇头,“不用了。”
她朝远方的男人挥了挥手,
周子方笑着跑近,发觉邱灵儿此刻,犹如众星捧月,被一众男子围着说话,脸色变了一变,内心醋意横生。
不待周子方跑近,邱灵儿先是告辞一句,
“几位大哥,你们先忙,我有事先走了。”
她同样跑进了周子方,
“周子方,这里太闷,咱们去湖面吹吹风。”她还想着,去忘忧堂,遂不想过多停留,
但为了给周子方些许面子,还是准备,停留片刻。
二人一同去往了前方湖面,
整个过程,周子方表情闷闷的,
良久,他方才询问:
“他们是谁?”
“一个,是太子殿下的侍卫,一个是段家公子,其余五个,都是姐姐的人。”
“他们……对你有意。”
“没有的事。”
“眼神骗不了人。”
“……”邱灵儿不想解释,若说先前两人,的确是在追她,
可薛宁几人不可能的,她觉得,周子方想的有点儿多了。
突然,前方骚动,
邱灵儿顺着人群望了过去,
前方人群聚集拥挤,
“子方哥哥,我们过去看看。”邱灵儿好奇心大,和周子方一路小跑挤入人群,
就看到一老者,正在对湖作画,且他的身侧,堆着一沓画卷,皆出自他的佳作。
其身侧百姓不少,但更多的,是一些文人雅客。
他们看着画卷,纷纷赞不绝口。
“逼真动人,栩栩如生!”
“好画、好画!”
老者听之,眉毛微挑,抿唇不语。
邱灵儿看之,也觉得挺好,她看向一旁的周子方,小声询问:
“子方哥哥,老伯的画,如何?”
“画是不错,但是……灵儿妹妹,没什么好看的,咱们那边转转。”周子方指了指不远处位置,拉着邱灵儿刚欲离去,
就听那老者冷不丁一声,
“站住!”
周子方顿步,和邱灵儿眼神相撞,同时眼神询问,老者是在对自己说话?
起身片刻,他们再欲行走,
却见那老者已然站到了二人身前,对着周子方,满脸不屑,
“小子,但是什么?”
“呃……没什么,老伯画的很好。”周子方僵咳一声,尴尬握住了邱灵儿手腕。
邱灵儿看了眼自己被握手腕,也跟着僵笑,“您画的确实很好。”子方哥哥也没说什么啊,怎得这老者还追了上来。
“没说实话。”老者面色冷了一冷,然而,却是突然变的温和。
“小子,但说无妨,老朽不会生气。”
“真的……很好。”周子方并非强出风头之人,亦觉得,自己一个晚辈,对一个长者评头论足有些不好。
“哼!”老者唏嘘,“可惜啊,老朽作画几十载,却每每落选。”
周子方疑惑,“落选?”
“宫廷画师,难之又难!”老者叹息,今日来这湖面,是为寻找灵感。
“如今好容易听到一句逆言,小公子却暗中嘲讽,明里不言。”
“老伯多虑了。”周子方不再顾虑,
“晚辈觉得,老伯画的甚妙,也甚是逼真,但唯独缺少了,神韵意境。”
“神韵?老朽画的,可是山水画。”
周子方:“山水,也有神韵。”
“你也懂画?”
“略懂一二。”周子方谦逊回道。
“你懂?过来,你画。”老者将周子方拉到了近前。
原因,很少能有人看出他作画劣势。
老者动作突然,完全不给周子方半点儿反应时间,他的整个身体就已经坐到了椅子上,
且此刻,他的手中,还多了一张干净画纸。
“画……什么?”周子方又不是来出风头的,不过一句无心之言,没想到,这老者会突然间,要他作画。
“画题就是,憭栗远行,登山送归。”
“这……”这叫什么题目?周子方看了眼身侧的姑娘,就见邱灵儿在对着他笑。
灵儿妹妹看起来,似乎比他还要自信。
他甚觉,自己今日若是画的不好,都对不起灵儿对他的肯定。
他略作思虑,仔细端详着湖中假山,
后在老者期盼的眼神中,抬手落笔,
作起画的周子方,一改往日常态,
他神情专注,好似变了个人。
只是,刚刚勾勒出的线条,就让身侧众人嬉笑出声。
“这也叫画?”
“关公面前耍大刀……”
说白了,周子方比起老者,一来年纪很小、二来资历不足、三来毫无威慑,
就这,还敢在老者面前,评头论足?
真真自不量力。
邱灵儿听之,脸色难看的紧,
“看不到最后,莫要妄加评论。”
老者听后,跟着颔首,“这位姑娘说的极是。”
他虽喜被人赞扬,但也不想他们捧高踩低。
不可避免的,他亦是想在周子方面前,挽回一点儿面子。
谁让周子方说他的画作,缺少神韵。
对于周围的不好言论,周子方全然听不进去,
因为,他在专注作画,
不多时,
一幅潦草的秋色图就被他勾勒出来,
他的一笔一划,皆刚劲有力,线条分明。
粗看之下,
不像作画,却像是在,
乱画一团。
外人看之,皆是不屑,
“这哪叫画。”
“孩子都画的比你好。”
“……”
老者看之,直皱眉,
从落笔的动作,还有周子方勾勒的线条来看,这小子、
画工不错,
没错,就只有他看的出来,周子方画工很好。
可是,似乎是偏题了。
细细一看,他确认了,这小子确实偏题。
因为,他要体现的,是秋日送归的凄凉,
可这小公子画的什么?
他所画的秋日,
火红一片,少了凄凉,多了美感。
这一次,周围的嘈杂声再次响起,说什么的都有,
就连邱灵儿也觉得,子方哥哥画风不对,
但是,她依旧是原先的话语,
不看到最后,莫要妄加评判。
接着往下看,
却是越看,越不对,
周子方的山间秋景,越画越盛,最终变成了一幅盛秋美图。
画作上,红日当头,水波潋滟,还有个姑娘,在旁侧的林中奏乐。姑娘,乃邱灵儿无疑,画上的她,明媚皓齿,愈发迷人。
最终,周子方的画,引起了一番嘲讽。
“秋季,是应景了,可是,少了凄美,也不应主题。”
“小公子还是不行,不及这位长者。”
“……真是,还什么漂亮姑娘?俗、太俗了。”
“不行,不行啊……”
周子方落笔,最后转眸看向了老者,
老者暗暗摇头,
“画的极好,但是,题不达意。”
周子方唇角微勾,而后,拿起画卷直接倒置,展示在老者和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