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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打开大门,把东西放进屋里,顾不得休息,两人就带了喜糖,又拿了结婚证,锁上大门向村里走去。

这是去老支书家里。

今天她跟林庭树去领证,四爷爷和四奶奶是知道的,估计在家中已等了一天。

进到村里,遇到村民,两人就抓一把喜糖塞过去。一路走来,带的这一包糖散出去大半。

敲开门,张保福一脸喜色,“回来了,快进来。”

他背着手往里走,边走边回头:“咋去了这么久,天黑了才回来?”

下午时一直没等到这两人,他还以为这两人回来了,在自己的小院里待着。张保福等不及,就自己溜达了过去,却见大门紧锁,人没回来。

待到天黑了,才听到院门敲响,他赶来开门。

果然是这两人回来了。

四奶奶端着菜从灶房出来,一脸喜气:“快进屋坐下,吃饭了。”

桌上炒了几道热菜,还炖了只鸡。张念秋笑道:“四奶奶,怎么又杀了一只鸡?”

四奶奶正拿着筷子,给她的碗里挟了个大鸡腿:“今天是个好日子,怎么的也得给你们俩庆贺庆贺。”

张保福也翻出来小半瓶酒,对着林庭树晃了晃:“说的对,今天是个好日子,得好好庆贺庆贺,小林呐,来,今个咱爷俩好好喝两盅。”

林庭树忙接过酒瓶,给张保福倒了一小杯酒水,“我来我来,该是我这年轻的敬长辈才是……”

一老一少喝酒吃菜,张念秋则和四奶奶聊些家常里短。

吃罢饭,收拾好碗筷,张保福一迭声的催促:“你们两人的结婚证有没有拿过来,快给我瞅瞅,长啥样。”

他跟老婆子年轻时,只办了酒席,并没有什么证,也这样过了一辈子。他还真没见过这结婚证长什么模样。

林庭树从包里掏出两张证书,递了过去。

张保福就着烛火眯着眼睛细瞧,四奶奶提醒他:“你刚喝了几杯猫尿,可别让烛火把纸给撩了。”

“你可拉倒吧,也不知道说点吉利的,我就那么没成色?”张保福不高兴了,翻着眼皮子小小地瞪了老婆子一眼,“再说了,统共就让我喝了三酒盅,就那一丁点酒水,能喝醉才是怪事。”

“咋,嫌我不让你喝酒?喝的不过瘾?”正擦桌子的四奶奶把手里的抹布一摔,“啪”的一声响。

张保福不吭声了。

见他消停,四奶奶也不乘胜追击,把桌子擦完,拉着张念秋走了。

见女人们出去,张保福小声对林庭树道:“瞅瞅,瞅瞅,过了一辈子了,脾气还是这般大……”

林庭树轻笑。

“小林呐,女人都是这样,爱争个强掐个尖,咱呢是大男人,不必同她们争这个谁赢谁输,让一让,女人们心里舒坦了,老爷们日子也过的舒坦,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保福同林庭树交流夫妻相处之道。

林庭树笑了:“多谢四爷爷良言教诲,我学到了。”

刚才那一番话,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夫妻之间,懂得服软和忍让,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张保福活了六十多岁,经的事多,看的也多,虽然说学问上欠缺了一点,但人情练达上未必就输与旁人。

能坐稳一村的支书位置,能得到村民爱戴,代管隔壁村小半年,也博得好名声,本就不是个简单的老农。

张保福摸娑着奖状上写的名字,林庭树、张念秋,反复两遍,问:“就这薄薄的两张纸,你们俩就是夫妻了?”

“是,婚姻法上是这样规定的。”林庭树也侧过头,看着两张证书上的名字,满心喜悦。

张保福沉吟半晌,下面这话有点扫人兴,但他又不能不提点一句。

“小林呐,那个那个……我呢托个大,厚着脸皮跟你多说几句……”

“四爷爷,您说,我洗耳恭听。”林庭树态度十分谦和。

张保福面皮微红,不过刚喝过酒,酒气有点上头,本来就有点泛红,倒看不出来这会老爷子满是不自在。

思量了又思量,张保福厚着脸皮终于开了口:“小林呐,晚上你……你还是住这边……”

林庭树一愣,目光落在张保福手里拿着的结婚证上。

张保福也在看手里拿着的两张纸,就这两张薄薄的像奖状一样的东西,却是能证明两个人是不是夫妻,是国家承认的凭证。

可是,这毕竟是村里,村里人不看这个,看的是办没办酒。

“唉,小林呐,这个这个……咋说呢……实在是……村里人看重的还是办没办酒席,虽说你俩已经领了证,按理说今晚就住一起也应该,可这毕竟是村里,念秋的名声……你……”

磕磕绊绊,张保福说的很是艰难。

林庭树一镇书记,没人敢说到他头上。他平日里在镇上办公,顶多晚上回来,与村里人打交道也少。

他可以不在意,也没人敢去他面前说三道四。

可念秋不同。

念秋是村里的姑娘,在村里时间长,村里的那些长舌妇不敢去说林书记的碎嘴闲话,张念秋的却不一定。

就算明面上不说,私底下也免不了嘀咕几句。

好好的姑娘家,为何要被人嚼这舌根?

林庭树已经听明白了,他想了想,点点头:“四爷爷,您是一心为念秋着想的,她没白叫您这声四爷爷。”

“哎,说那啥话,外道了不是……”张保福摆摆手,“你别误会我,以为我是有意为难你们小两口就成。”

“不会,”林庭树温声道:“您说的有道理,就多等一段时日也无妨。”

一年多都等过来了,不差再多等半个月的。

念秋的名声,他也是很看重的。人生在世,不必白白担污名。

灶房里,四奶奶也在跟张念秋聊私房话。

“男人呐,他既然已经服了软,咱做女人的,也不必狠追猛打,得理不让人……”

张念秋抿着唇笑:“我懂的。”

“你这丫头一向有主意,我不担心你,”四奶奶摸着她的头发,有点不舍,“瞧瞧,多会长,现在出落的这般水灵,也嫁了个好对象……小林人不错,你们好好过日子,小两口有商有量,日子不愁过不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