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锌霆,你要记着,细作在暗,你只有隐匿行踪,先这五万大军一步,此计方成。”
“锌霆,除去那五万大军,你要勤找些重建房屋、兴修水利的工匠……六部的那些人你若有法子就一同带去……”
“最重要的还是医者,水淹平潭城之后必是瘟疫。
若不在伊始狠狠根治下去,这平潭城百年内都无法恢复生机。”
……
这边饶锌霆带着姐姐的嘱托连夜奔袭,楚潼华则在一众太医的照料下幽幽转醒。
“潼儿,潼儿,你怎么样了?”
褚天骧拉着楚潼华的手,一脸的焦急。
“陛下……您怎么……”
楚潼华半昏半醒,恍惚间看到了年轻时的褚天骧。
就楚潼华如今这个掌事的身份,她该唤褚天骧“圣上”,而非更显亲厚的“陛下”。
可是褚天骧对他偏爱,全然不在意称呼上的偏差,只叫着太医前来诊治。
早已出宫嫁人的宫女映菡,被人陷害活活被打死的小太监安元……
望着记忆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楚潼华曾经的记忆逐渐回笼。
如今的她再不是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了。
她会表演出一副虚弱的重病模样,弱弱地说自己要静躺一阵。
然后在众人离去之后,将锦被蒙过自己的头顶,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居然真的回来了……
她居然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那个疯子,疯子!
他放干了自己的一身血,说要带自己回家……
可是她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她要回家……
她想回到那个有同学、有电视、有亲人父母的家啊!
楚潼华哭得不能自已。
在窒息的前一刻,求生欲让她掀开厚重的锦被,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却也能够重新大口呼吸。
“潼姐姐,潼姐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
门外是看护的宫女映菡拍着门,急切地呼喊着。
“滚……”
暗哑的嗓子说不出话来,楚云湄又大喊了一声“滚”,门外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什么太医,什么潼姐姐。
她叫楚华,她要回家,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中去!
既然那疯子能把她带回数年之前,那就有可能把她带回原本的世界。
楚华竭力搜刮着自己上辈子去世的记忆。
在锋利的刀刃划开她的四肢、脖颈之前,她记得洛司珏说过。
自己身带鸿运,加之国母威势才得以改换天地。
那么如今,自己的第一要事,便是去重登皇后之位。
楚华面容枯槁,身前污秽,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这一次,她一定要回家!
有了目标的楚华身体快速的恢复了起来,同时她也探听到了自己如今身处的时间节点。
和上一世一样,她是北成王最不受宠的女儿,被主母安排进宫做了宫女。
她因为和褚天骧相恋,如今刚刚被指为掌事宫女。
上一世她久居深宫二十多年,许多和褚天骧纠缠的前尘往事她早已记不大清了。
倒是饶锌霆出征她还记得几分。
少年将军,以身殉国,何等惨烈。
只是她恢复记忆的时间太晚,他如今已是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倒不如加快未来的发展进程,早一步坐上那皇后之位。
楚华还记得,上一世饶锌霆去世之后,朝中再无可堪大用的将才。
是朝廷招安了呼延山上的一伙匪徒,这才发掘了大将黄成化。
没有任何犹豫,楚华当即请旨重新在御前侍奉。
借着掌事宫女的位置,楚华很快在褚天骧的面前说动他提前招安呼延山上的匪徒。
夏日呼啸而过,秋日渐凉。
伴随着秋寒的侵袭,前去呼延山招安的使臣带来了坏消息。
呼延山人去山空,整座山头没有了一个匪徒。
楚华正诧异世界的发展与自己记忆中的不同时,捷报入京。
平谭城大捷。
饶锌霆率军尚未抵达平潭,那数万突厥便已先淹死在了平潭城中。
黎民百姓无不称颂是褚天骧神威天降,天佑大褚。
就连那桀骜不驯的饶锌霆也上奏自表,此乃天子神威,自己出征无果,无颜面见君上。
于是自请率十万大军为平潭百姓重修堤坝,重建家园。
本就不愿看饶家壮大的褚天骧自然龙心大悦,大手一挥准许了饶锌霆的自罚谢罪,允他在平潭城做苦役。
而楚华楚云却是饶锌霆上报的将士名单中,看到了“黄化成”的名讳。
饶锌霆在奏折中写明,黄化成原是匪徒,因为被朝廷围剿,走投无路之下装成了平民,投军入营。
又因为其有领军的才能,故此被饶锌霆收编入伍。
如今正跟着十万大军,在平谭城重修堤坝。
褚天骧正为平潭大胜而高兴,自然不会管这些微末小事。
但是楚华却将这些细枝末节串联了起来。
是自己想要提前招安黄化成,致使黄化成投军,才改变了饶锌霆身死平潭城的结局。
她以为自己是卷起德克萨斯龙卷风的那只蝴蝶,却不想暴风雨的走势从来不是在她的手中。
收揽黄化成失败,还让他成为了饶家军的一员。
见识到了世界走向的变幻莫测,楚华很快蛰伏了下来,不敢再贸然行事。
.
夏去秋来,殿选已过,今年的新科已赫然在列。
攻克突厥,新添朝臣,文武双喜
每天雪花一般的奏折无不在歌功颂德,褚天骧在朝、在民间的声威大涨。
为了庆贺,褚天骧特地在宫中宴请了三甲进士。
吟诗作对,把酒言欢,好一番君臣祥和的气象。
酒过三巡,实在吃醉不起的当今状元宴容景借着由头躲到了御花园的假山后休息。
今日是他最值得高兴庆贺的时刻,就是躲,他也一脚踩上了假山的最顶端,大咧咧地躺在了月光之下。
假山之下,一个随行的小太监帮他赶走了前来查探的宫中侍卫。
月光皎洁。
众人沉醉美酒佳肴,独独他为这一轮明月而来。
那今夜,这明月,便也是单为他一人而来的。
可就在下一秒,一张宣纸便劈头盖脸地糊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