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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唯有道:“臣洗耳恭听。”

唐韵露出思索神情:“王叔此次如此主动认输,你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陈言试探道:“皇上是想听好的还是想听坏的?”

唐韵喝道:“又想跟朕耍嘴皮子,朕只听你的真实想法。”

陈言沉吟片刻,道:“换了此前,臣会说襄王知道必输,所以想暂时应付了这赌约,日后再搭建治臣之法。”

唐韵奇道:“难不成你如今还有其它想法?”

陈言咧嘴一笑:“没有,这想法始终如一。”

唐韵气道:“那你说什么‘换了此前’!”

陈言从容道:“赌约之事,臣的想法未变,但对于襄王袭击青山县的用意,臣有不同的看法。”

唐韵错愕道:“有何不同看法?”

上次二人商议此事时,认为襄王袭击青山县可能有两个因素。

一是于都与襄王关系匪浅,有可能前者怂恿后者动手。

二是襄王另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欲杀陈言。

这目的二人并没有深谈,但均心有默契,隐觉这目的很可能与谋逆有关。

毕竟陈言如今事关大周局势,若他死,则南境粮灾难解,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进而导致大周全盘崩溃。

届时襄王手握大军,自然可取唐韵而代之。而唐韵历经燕乱五载,宣国公的大军又被绊在北境,卫菡的精兵同样不在京城附近,唐韵想要抵抗都很难办到。

但现在听陈言此言,似乎有所不同。

陈言不答反问:“在说出臣之想法前,臣想听听皇上关于襄王的看法,在帝位之事上。”

唐韵微怔,思索道:“若非有今次之事,朕其实此前从未想过,襄王叔会有叛乱的一天。”

当初她即位之时,襄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一方面,朝廷传下的其它旨意,襄王无一违逆,一一遵从。

可另一方面,一旦涉及到兵权调动的问题,襄王便装聋作哑,并不听从。

此后,燕王叛乱时,他并没有派军支援唐韵,只是固守其境。

好在唐韵也颇为争气,硬是没向他求援,只靠自己及手边兵马,将唐朔及各方响应者击溃。

为此不少人认为襄王其实心有叛意,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动手,因此才把军权牢牢抓在手中。

叛乱平定之后,朝中有臣子提议追究襄王不发兵勤王之罪。

但唐韵给否决了。

相反,反而还颁下奖诏,夸赞襄王固守南境有功,虽然国内叛乱,却没有给外敌可趁之机,守住了疆土。

不少人视此为示弱之举,对唐韵暗中不满。

但唐韵这么做,其实另有原因。

“王叔确实并不赞同朕登基接位,”唐韵轻吁一口气,“但他却绝不会在此危难之时谋反,皆因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事比大周的安稳更重要。”

不赞同她为帝,乃是恐大周动荡,毕竟女子为帝,前所未有,各方不满甚至叛乱都是可以预计的。

不趁她危难之时背后给她捅刀子,同样是怕大周因为她出事而出岔子,毕竟燕王若是登了基,以他的才能德望,休想能稳得住大周在失去唐韵后的动荡局面。

各方响应他,乃是因为唐韵是女子,并不是因为燕王能服众。

一旦失去唐韵这个让各方齐心协力的目标,谋逆的各方必会将矛头转向燕王,等待后者的不是夺得帝位后的登基大典,将是大周彻底陷入混乱中!

届时,就不只是内乱的问题了。

为平乱事,献王、襄王、宣国公、卫菡等各方只能调兵入京,如此一来,边防必然薄弱,外敌入侵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那时,大周面临的可能是灭国之祸!

陈言听罢,道:“这么说,皇上其实更倾向于襄王爷没有谋反之意?”

唐韵点头道:“不错,在他调军袭击青山县前,朕确实这么想。但在他调军袭击青山县之后,朕再没把握他仍是过去朕了解的那个王叔。”

说到最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陈言微微一笑,说道:“臣要恭喜皇上,或许襄王爷确实没有反意,袭击青山县,也未必是冲着臣来的。”

唐韵呆了一呆,道:“怎么说?”

陈言伸出一根手指:“其一,襄王袭击青山县的谋划,乃是在皇上允臣的回乡探亲假之前便开始着手,因此可以肯定他的目标其实不是臣,而是青山县这个‘地方’。”

唐韵不解道:“这个你上回不是便说过了吗?当时你认为他有可能是想先掀你根基,再设法对付你,怎么这回变了想法?”

陈言不慌不忙地道:“这就要说到其二了,外界之人,均以为青山县乃是一处偏僻贫瘠的所在,哪怕难民逃难也要避着走的那种地方。这等地方,若是依皇上之力,请问要荡平此地需要多少军士?”

唐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道:“以朕之能,有五百军士,当可完成此事。”

陈言加重了语气:“但襄王爷却派了足足四千军士!不只如此,他甚至还不惜亲自前来督战,为区区一县,至于么?”

唐韵干脆地道:“这说明他得到了可靠的消息,知道青山县绝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数百军士休想能将其拿下。”

陈言点了点头,加了一句:“并且此地重要到他须亲自前来确认。”

唐韵反应不慢,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青山县有何重要之处,需要他亲自前去确认?”

陈言双眼微眯,缓缓道:“臣心中有些想法,但需要向他确认方能知晓是否猜测正确。只是问题就在于,若是向他直接询问,他必不会吐露。”

唐韵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了几遍,才停了下来,道:“你这其二颇有些道理,只是终究只是你的猜测。更何况,这一点又如何说明他没有叛乱之心?”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若他真有叛乱之心,必会珍惜自己的性命,岂会贸然离开自己大本营?身边有四千大军与身边有数万大军,哪个更安全些,不用臣说,皇上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