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给夜长晴调教的那两个节目都是北城喜剧团送上来的,演员和导演的都是老人,在线下尤其是北城当地的大剧场和地方晚会都表演过十几年了。
只是一来春晚本来就是优中选优,二来正因为平台大,表演有所顾忌,张权本来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很多东西不让演。
在他的影响之下,副导演、组导演和演员们也越发谨慎。
题材有限的情况下,想要出彩就更难了。
送到夜长晴手里的这两个节目说差也不算差,只是一个中规中矩,五分钟的表演只有三个笑点,一个有点讽刺意味,让人不敢笑。
在知道自己被丢给夜长晴“调教”之后,两个组的演员和导演都没当回事,连搭理都不搭理她。
夜长晴虽然拍过沙雕总裁这种狗血剧,但确实也不懂传统喜剧。小品相声的梗要比普通喜剧电影、喜剧片密太多,包袱节奏快太多,别说她,就算是张权都不太懂。
谁要是以为总导演、副总导演需要相声小品魔术杂剧歌曲舞蹈样样精通那就错了。导演不需要懂这些,他只要懂用人,懂调派,懂提要求,懂怎么让整台晚会更好看就够了。
总导演要是什么都懂,还要那些个组导演干什么?
夜长晴在两个节目里衡量了一下,然后以严导——也就是三个组导演中唯一给了这组通过的那名导演的名义约了讽刺小品《如此风雅》那组的主创团队。
对方可以不搭理夜长晴,但不可能不搭理严导。
只是在到达约定地点之后发现只有夜长晴一个人在,《如此风雅》主创们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如此风雅》主演兼编剧导演桂老师体面地向夜长晴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走错了。”
“别着急着走啊桂老师。”夜长晴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往包厢门走了几步,“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请几位吃个饭?”
桂老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就不叨扰夜导了。”
“不叨扰不叨扰。”夜长晴直接听话听一半,笑容满面地将几人硬拉到包厢里面然后啪叽一下锁上门,“能和几位老师一起用餐是多么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怎么能算叨扰呢?”
为首的桂老师差点被夜长晴扯的摔了个跟头,见始作俑者一脸笑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有气都没地方撒。
但凡夜长晴丑一点,态度差一点,笑容虚伪一点,桂老师觉得自己今天这火都能顺理成章地发起来然后拂袖而去。
但这么漂亮一张脸,满脸笑容的近距离对着你,土匪也得收敛三分匪气。
吃饭就吃饭,反正她要是想对自己的作品指手画脚,大不了自己不搭理她呗。
桂老师带着另外三个同事坐下,看着满桌丰盛的当地佳肴,心情稍稍好了两分。
菜还不错。
而且不像有的人请客总爱显摆品味,搞一堆花里胡哨中看不中吃的东西,夜长晴点的都是硬菜,虽然摆盘也还算精致,但没有左边雕个龙头右边刻个灯笼中间摆个小人。
有一次别人请他吃饭,盘子里摆了一堆真花假花,根本分不清楚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那顿饭吃的他一肚子气。
还有一次对方为了显示自己有品味有文化,点了一桌海鲜生鱼片,他就问了一句“这鱼是生的能吃吗?”,到现在还在被那人嘲笑,说他不懂海鲜。
呸,我看是你不懂寄生虫!
所以今年他专门写了个小品讽刺这些装逼的风雅人,结果被刷了。
估计是戳谁肺管子了吧。
夜长晴又将桌上小火温着的鲜牛奶倒到桂老师手边的大瓷缸里。
选择《如此风雅》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组人都不喝酒,而且为首的桂老师特别讨厌酒桌文化饭桌文化,他喜欢喝刚刚煮好的鲜牛奶。
而且是用“劳动光荣”那种大瓷缸喝。
接着夜长晴又给《如此风雅》另外几位演员分别倒上橙汁、白开水和咸汤糊糊。
见夜长晴把他们的喜好摸得这么清楚而且每个人都照顾到位,连咸汤糊糊这种餐厅根本点不到的东西都准备上了,几位主创很难心情不好。
“几位老师有看喜剧大会吗?”一边吃着饭,夜长晴一边问道。
几人对望一眼,没明白夜长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是来“调教”我们演小品的?怎么突然扯喜剧大会上去了?
夜长晴笑了笑。
“《喜剧大会》是我投资的,我前几天看到《如此风雅》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节目太适合《喜剧大会》了,如果拿去参赛,至少能杀到半决赛。”
桂老师几人没说话。
《喜剧大会》刚开始播的时候,他们这些传统喜剧人肯定是抵制加蔑视的,但架不住这节目是越播越火啊。
吃了最多红利的齐志不说,许多原本默默无籍的小喜剧演员参加这个比赛之后都接到了许多演出通告,那都是真金白银的好处啊。
只可惜《喜剧大会》越火,传统喜剧派越不会高兴。
今年喜剧大会突然直播打了传统喜剧派一个措手不及,加上刚好要给春晚出节目,传统喜剧派没精力应付。
桂老师他们早就听到了风声,等春晚一忙完,传统喜剧派的几位泰山北斗就要推出一档新综艺,叫《这才是喜剧》。
光听名字就知道要打起来。
桂老师这种非核心人物自然没必要那么早站队,但夜长晴的话也提醒他了,既然夜长晴是《喜剧大会》背后的投资人,那在站队之前,他们也没必要交恶。
想到了,桂老师摇了摇头。
“可惜我没那个运道,参加不了《喜剧大会》,也上不了《春晚》。”
只说没运道,没说水平不够,可见桂老师还是有几分自傲的。
夜长晴微微一笑:“事在人为。张导将您的团队交给我,也是相信您有走到春晚舞台的潜力。”
桂老师敷衍地笑了一下。
果然,说那么多最后的目的还是想“调教”他。
一个压根不懂小品的人想改他的小品?想都别想!
桂老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
“你说好笑不好笑,一个根本不懂小品的人要来帮我改小品?夜长晴,我不是针对你,你自己不觉得尴尬吗?”
夜长晴愣了一下。
“您是说严导不懂小品?不、不会吧?严导不是当了八年春晚语言组导演吗?桂老师,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桂老师也愣了。
不是,我在讽刺你呢你听不懂吗?扯严导干什么?
夜长晴唏嘘道。
“幸好您遇到的是我,要是换个人听到这话肯定要在中间添油加醋挑拨离间。桂老师,您要注意了,当心祸从口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