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又狭窄的楼道里,女孩手里握着这个月月考的试卷,拖着瘦弱的身躯面无表情地一阶阶爬上楼梯。
这次她又故意空了两百分的题目没写,刚好又排名中间的名次,不用被那些傻子嫉妒,也不会被老师挑刺。
女孩爬上最后一阶楼梯,站在房门口,木然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内传来一阵令人反胃的酒精味,混合着男人的满身臭汗。
女孩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往卧室走。
她要快点把今天的作业写完,这样晚上才有时间溜出去。
她明年就初三了,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之后,那个男人肯定不会让她继续读书的。在高中开学之前,她必须自己攒够学费和路费。
万一引起了那个男人的注意力,又被打了,晚上就没办法出去捡瓶子了。
女孩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连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拖鞋砸中的时候,她都不敢哼一声。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粗鲁的叫骂。
“你给老子过来!”
男人只穿着一条沙滩裤,袒露着上半身松松垮垮的烂肉,半躺在一张捡来的破旧沙发上,摇着一叠旧报纸满头大汗。
南城的夏天很热,这个屋子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坏掉的电风扇。
男人烦躁地将旧报纸甩到了一边。
“给老子扇风。”
女孩木然转过身,低着头走到沙发边,捡起报纸,一下接一下地摇着。
男人一边喝着剩下的酒,一边咒骂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浑话。
女孩的心思分成了两半,一半小心翼翼地提防着男人突然暴走打人,一半想着今天老师课上讲的那道数学题。
男人的视线慢慢从酒瓶移到了厨房。
那个死婆娘,活不会干,儿子生不出来,切个苹果也这么慢,真不知道养她有什么用。
花了自己那么多钱,结果是个不会下蛋的鸡。
不过那张脸是真好看啊。
男人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和女人交合的时候,那一身的细皮嫩肉,和村里那些村妇完全不同。
只可惜这个死婆娘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疯子,又呆又疯,让人倒胃口。
男人的目光又从厨房挪到跟前,露出一个嫌弃的目光。
这个小赔钱货也没继承到那个贱人的样貌,又黑又丑,干干瘦瘦。
要是小赔钱货能长得好一点,卖给那些放高利贷的,也许就能抵债了。
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收啊。
感受到男人打量的目光,女孩身子轻轻抖了抖,头埋得更低了。
男人的目光慢慢变化。
他突然发现,小贱货其实不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轮廓和那个老贱人还是挺像的。
洗干净了,吃胖点,打扮一下,可能能卖个好价钱?
男人扬起脖子又灌了一口酒,酒精逐渐爬上头,挑起了他脑子里某根兴奋的神经。
这样卖出去有点亏了。
他还没尝过除了那个死婆娘以外的女人呢。
女孩惊恐的看着男人的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拼命想把手往回缩。
她不要挨打。
她前天才发现一块风水宝地,一晚上可以捡到十几块钱的瓶子和纸壳,要是被打的下不了床,她今天就挣不到钱了!
可一个长年吃不饱饭的瘦弱女孩怎么可能抵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就算被酒掏空了身体,男人的力量也具有压倒性优势。
那就避开腿吧。
只要腿没断,她就可以走到那去捡瓶子。
女孩的眼神慢慢出现了一抹迷惑。
这个男人好像没有打她。
他把自己扯到地上之后突然开始扒她的衣服。
女孩茫然看着男人奇怪的举动,他是想让她明天不去上学?还是为了让学校里的人笑她又穿破衣服?
不过他不打人就好。
可是为什么男人贴过来的时候她会觉得有些害怕?好像比被他打的时候更让人害怕,为什么呢?
女孩迷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脆响。
她转过头,就看到那个女人站在厨房门口,盘子和水果刀掉到了地上,切好的苹果撒了一地。
女孩漠然收回目光。
男人脱她裤子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像又发了疯一样,尖叫着冲过来。女人就像受了什么大刺激一样,瘦弱的身躯里涌现出一股不属于她的力气,一把将男人推翻。
男人的酒一下醒了一半。
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准备做什么,背后冒出一股冷汗。
不能让这个死婆娘说出去。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丢人就丢大发了!
男人用力捂着女人的口鼻,不让她乱叫,而女人却像疯了一样难以控制,不停挣扎。
女孩木然看着两人扭打成一团,目光从掉在厨房门口的那把水果刀上划过。
如果她这个时候捡起刀,捅死那个男人,她是不是就再也不用挨打,再也不用害怕了?
不行。
会被发现的。
她打不过那个男人,她会被他打死的。
那个女人给他下老鼠药那次就差点被那个男人打死。
她不能死在这。
女孩按下心思,可男人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那把水果刀,他一把甩开女人,对着她的腹部踹了两脚,捡起水果刀,一下接一下地捅了过去。
女人终于停止了挣扎。
满地的鲜血唤起了男人的神智,这次他终于知道害怕了。
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男人扔下水果刀,仓皇逃走。
女孩看着敞开的大门和地上好像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她记得政治老师曾经说过,杀人是死罪。
女孩拔腿跑到天台,找出自己藏在那里的零钱,去最近的电话亭拨通了110。
空荡的房间,女人躺在地面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空,脸上露出一抹十几年都没出现过的笑容。
她动了动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
“解脱了。”